安小璃有些懵,直到安嬤嬤心疼地替她揉著額頭時,她還沒明白自己要負什麼責任。
不過,她認為自己不需要想那麼多。
麵對別人的怨憤時,跟著人家的思路走,就是虧待自己。
“你這娃娃真是,有人欺負你,好歹也躲一下啊。”安嬤嬤給女兒上藥,“瞧瞧,你是女娃娃啊,弄得破了相可怎麼辦?”
“娘,”安小璃反過來安慰老嫗道,“那些人不過是心中不平罷了,再說,這點傷處讓陛下看見,對我動手的人自然會吃虧。”
“你不要等著陛下發現啊!明兒就哭著跟陛下告狀去,知道不?”
安小璃點點頭。
當然,她心裏另有想法。
要是在帛陽麵前哭哭鬧鬧,那跟不得寵的妃嬪有什麼差別,帛陽喜歡召她去使喚,就是因為她不惹事不鬧騰,手腳麻利人緣好。天子可不是用來操心後宮事務的呢。
等母親離開之後,她坐到銅鏡前麵,小心地將藥粉擦掉,塗上深褐色的藥水,第二天早上洗掉。這樣,隻被劃破表皮的傷處,就被染上了格外引人注目的顏色,再抹點藥粉之後,看上去就傷得嚴重多了。
翌日午後,她垂頭喪氣地靠在圓柱上。
——想不到在帛陽麵前晃了半天,他完全沒朝這邊看上一眼!
這麼想想,好像平時帛陽也是從來都沒順便看她一看的?雖然一直是以侍女自居,但安小璃在體認到這一點之後,還是覺著挺失落的。
此時,有人匆匆路過她麵前,過了一會兒,又返回來,瞅著她:“唉?小安嬤嬤,你額頭上那是怎麼了?”
安小璃抬頭一看,竟然是孟章。
她的視線先是對上孟章的眼睛,然後不慎眼滑了一下,盯著他包得跟掉了耳朵一樣的腦袋,僵硬地憋住笑。
“孟、孟公子,陛下在殿內議事,請稍候。”她將孟章攔下。
兩個傷員站在一起挺奇怪的,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安小璃開始後悔故意在腦袋上麵動手腳了,她並不想被孟章同情,或者是……當做難友。
孟章倒是沒覺得尷尬,他側著頭打量安小璃,問:“小安嬤嬤,你頭上那是抓痕?”
“不是的。”她搖搖頭,不想繼續聊。
孟章繼續搭訕:“不過看上去倒是很有感覺。”
“有感覺?”這種“wow”的用詞安小璃不是很能理解。
“就像有隻野貓在你額頭上狠狠地來了一下。”孟章說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傷處,嘶了一聲,“我這傷口就差不多是那樣來的。”
“不對吧,是四姑娘砸的。”安小璃脫口而出。
她啊了一聲,捂住嘴,為自己的失言兼失禮而賠笑。
孟章轉頭,理直氣壯地反問:“難道有什麼不同麼?”
“噗!”安小璃被逗笑了,掩嘴搖頭。
孟章嘀咕:“話說回來,秦晏這一下可半分情麵都沒講,砸得好狠。”
“人有錯手嘛……”安小璃安慰著。
雖然這位孟公子總自以為是,在天子麵前以功臣自居,但他似乎也挺風趣健談,實際上並不那麼討人嫌呢。
她想著,也不知道為什麼,平白對孟章多了一份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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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師雖然算不上一座發展成熟的都城,但麻雀再小五髒也是俱全的,按照京城的格式搬遷過來的那些部門機構,該有的官署與人事布局一處沒少。
太學也是一樣。
原本在京城的時候,太學人滿為患,還不停有人削減了腦袋想鑽進去,就是圖著太學“畢業後包分配”的好處。
現在遷都了,大臣多半跟著帛陽來錫師,小半逃亡。
學生可不一樣,大多都沒挪窩,等著元啟帝回去重建了朝廷,他們有的是機會冒頭。所以現在,錫師的太學裏麵,學生隻有不足百人,與京城比起來,是天上地下了。
“直白點說,要是太學靠收學費維持,現在早該垮了。”
秦姒將筆洗幹淨掛好,收拾收拾自己的辦公桌,換了衣服出門去。
離開署房,在國子監的大院裏轉悠幾圈,見到的都是三三兩兩沒事做閑聊的官吏。
眾人見秦姒出來,立刻作鳥獸散。
“大人出門?”一人從署房跟了出來。
他姓趙,過去是庫吏,現在是秦姒專用的文吏,薪俸沒什麼變化,但職責來講卻是清閑了許多。不過也不能說是托秦姒的福了,因為他得對這名女博士跟前跟後地打雜,同僚都嘲笑他,說他是養在宮外的小宦官。
悲劇啊,可是吃國家飯不容易,他家裏還有老有小呢,總不能說辭就辭了吧。
秦姒回頭看看他,道:“嗯,去一趟太學。”
“眼下這時辰有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