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李府。
戴牧穿著一身錦袍,盤膝坐在廂房內,手中捧著一卷竹簡,正搖頭晃腦地喃喃念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房中,朝他微微笑道:“戴牧,老衲曾言,你前番南下必遇貴人,可曾妄言?”
戴牧忽然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猛然抬頭,一見來者,大喜,站起來:“釋利房大師!你,你也無恙嗎?我聽說你被竹風關進了天牢,好生擔心呢!”
釋利房看上去年約五旬,方臉濃眉,相貌堂堂。他合十笑著道:“阿彌陀佛,此番佛門氣運在東,我天命未達,豈能受困邯鄲?”
戴牧笑道:“大師既然今番能夠脫險,早先為何不反抗?”
釋利房微微一笑:“自是為你。”
“為我?”戴牧奇道:“如何卻是為我了?”
釋利房伸手攤開,手中頓時紅光閃耀,一顆龍眼大小的寶珠光華流轉。
戴牧驚訝道:“這……這是舍利子?”
釋利房輕聲微笑:“正是,此為佛血舍利,乃是老衲坐化時全身精血所化。”
“坐化!”戴牧大吃一驚:“那您現在……”
釋利房微微一笑:“老衲已修得羅漢法身,坐化時,得舍利子一百零八顆,尤以此佛血舍利最為珍貴,前番老衲故意為竹風所擒,便是為在邯鄲王宮天牢中受那鷹噬之刑,不如此,老衲如何能體會佛祖割肉喂鷹之心?如今老衲法身已成,舍利子當遺有緣……戴牧,你天生佛性,自通佛理,此佛血舍利你且帶在身邊,日後當可救你三次厄難。”
戴牧下意識伸手接過,隻見那佛血舍利一落他手,頓時光芒盡斂,變成一個龍眼大小的暗紅色珠子,看不清質地,非金非石,隻是光滑之極,也頗沉手。
戴牧忽然感到,這佛血舍利一握進手中,就仿佛與自身血肉融為一體,若非自己看著手中的實物,那手心卻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一般。
釋利房微微笑道:“老衲法身初成,尚須靜休一些年歲,方可穩定根基,如今便要西歸了,你在東土,須得誠心向佛,日後乃有弘揚佛法的大任落在你的身上。”
戴牧驚訝道:“大師要西歸?大師慈悲,我如今半分法術也不會,此番若非風繚大哥搭救,早已成了荒野枯骨,還談何弘揚佛法?”
釋利房麵色慈悲:“佛法的目的,在於度化眾生了卻生死,止息人世間的憂悲苦惱。吾師釋伽牟尼佛在菩提下成佛後的第一名話就說:原來每一個人都可以成佛,但隻因人的執著心太重,最終成為糊塗眾生。由此可見,佛陀已經完全證悟到了萬事萬物的真理,認為一切眾生皆具有清淨覺知的心性,隻是被無明煩惱汙染而執迷不悟,難以真正逃避麵對自己和這個現實的世界,因此陷入痛苦輪回之中難以解脫。那些欲殺你之人,也莫不是如此。”
戴牧苦笑道:“風繚大哥有句話,我近日左思右想,覺得頗有道理。”
“他有何言?”釋利房微笑著問。
“他說:人家是講道理的人,你道理講得過他,他自然聽從你的勸解;人家是不講道理的人,你道理講過了他,他非但不會聽勸,十有八九還要惱羞成怒,殺你解恨。是以佛法之弘揚,不可一味勸度,慈眉善目自然要有,金剛怒目也必不可少。”
釋利房微微驚訝:“此是那風繚之原話?”
戴牧點頭道:“正是,風繚大哥還跟我說起許多佛理,可謂字字璣珠,實乃具有大慧根之人。”
釋利房沉吟片刻,緩緩道:“原本世尊命老衲送你至東土便是功成,如今來看,世尊尚有別處要旨未曾替老衲開示,老衲回想,此必是世尊為磨礪老衲心誌若特意。雖然你在東土機緣到時,乃有佛陀親來授你大法,但你此時若然半分法力也無,行走中土弘揚佛法也成空談,既如此,老衲且代授你幾手佛門慈悲之法,以為護身之用。”
戴牧大喜:“如此甚好!也免得我在風繚大哥麵前,終如一無用之人一般。”
釋利房心中一動,忽然問道:“你可是打算暫時便留在這風繚身邊?”
戴牧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實不相瞞,我聽風繚大哥論佛多次,深感他有大慧根,佛性超群,佛理精妙。雖則他今年也不過總角之年,卻有如此淵博之識,我實欽佩,決意留在他身邊,或許能得更多感悟。”
釋利房微微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終於還是說道:“他自是有絕大慧根之人,隻是……隻是你留在他身邊可以,卻不可全聽他的說教,他雖有大慧根,卻定然不會為佛門度化,此事你當切記,切記。”
戴牧聽得有些猶疑,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
釋利房鬆了口氣,轉身踱了幾步,道:“你既然欲留在他身邊,老衲便傳你幾手能讓他看重的法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