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琳呆坐在沙發上,腦子裏滿是閆岩和紫洋的傳聞。雨宣從冰箱拿了一瓶啤酒,坐在母親的身邊。
“媽,你要不要來一瓶?”
“苦澀澀的有什麼喝頭?”玉琳看了雨宣一眼驚訝地問:“你多會兒學會了喝酒?這還了得?人一喝酒就會生事,不會喝最好別去學。來,把酒給我!”玉琳說著就去搶酒瓶。
雨宣握緊了酒瓶說:
“媽,你知道嗎?酒是有魂的。”
玉琳眨著一雙大眼,似乎才明白了雨宣的意思,說:
“知道了,你說得是酒鬼,咱家還有一瓶呢!怎麼?你想喝酒鬼?這可不行,這樣貴巴巴的東西隻能招待客人。”
雨宣一聽“噗”的一聲,把嘴裏的酒噴了一地。
“哈哈哈哈!什麼酒鬼?我說的是酒魂!”
“酒有什麼魂?鬼才有魂呢!你好好看看魂字是怎麼寫的?魂是鬼在雲裏的意思,還酒有魂呢,這不敢定又是哪個不務正業的酒徒教你的呢!”
“什麼叫不務正業?這是八麵來風的總經理汪紫洋說的!”
“她?”玉琳的身子輕顫了一下說:“你怎麼認識她?”
雨宣把沙河邊野餐狂歡的事講給玉琳聽。
“行了,知道了,別說了。”雨宣又要說,玉琳擋住道:“你還有完沒完?”玉琳幾次想打斷雨宣的話,雨宣卻一直指手畫腳,喋喋不休地說著,直到把那個故事從頭到尾地講完為止。玉琳雖是萬分的不願聽,那被雨宣描述過的紫洋的言行和形象卻在她的腦海裏縈繞不去。她幽幽地說:“雨宣,你認為那樣的瘋女人就好?”
“好!瘋跟瘋不一樣,她能瘋出水平來!”
“她比我好得多嗎?”
“媽,你怎麼這樣問?你好,因為你是我媽,在兒子的心裏,媽永遠是好的。她好則是誰也比不上的真正的好。她……”
“她好在哪裏?”玉琳打斷了兒子的話,粗聲問。
雨宣一下子來了興致,像放機關槍一樣地說:
“她超前脫俗,她瀟灑浪漫,她像一幅畫,她是一首詩。”
玉琳聽了妒火中燒,心想,什麼詩呀畫呀的,不著邊際,再說她能有多美,再美還能美得過畫?
“還有呢?”
“她會領迪,有驚人的活力;她會說笑話,有幽默感;她的笑如雲如水,她還才華橫溢!”
玉琳輕哼了一聲,又問:
“還有呢?”
“她年輕漂亮;她……”
“年輕年輕,有多年輕?”
“她長得年輕,心也年輕,她會生活。”雨宣並沒有注意到母親的反感。
“還有呢?”
“她可以讓魚著起火來,讓雞蛋變成鴛鴦。她還……”
玉琳見雨宣又打開了話匣子,打斷了他的話:
“別胡謅啦。魚怎麼會著火?那肯定是炒焦了。雞蛋又怎麼會變成鴛鴦?就算母雞孵出了鴛鴦,那蛋也是鴛鴦蛋。”
“哈哈哈哈,媽您想象力真豐富,哈哈哈哈。”雨宣又咕嘟咕嘟喝了幾口酒說:“她是一杯酒,一杯讓歲月釀得醇厚的酒啊!”
“看看,醉了不是?人跟酒能一樣嗎?”
“媽,我說她像酒是因為她有酒的特性!”
“特性?”
“酒能醉人,她能讓人醉;醇厚的酒耐人尋味,她就非常耐人尋味;酒能讓人上癮,她就像酒一樣有吸引力,見一麵就能上癮;喝酒能讓人敞開心扉,見了她就想敞開心扉和她談天說地;酒能……”
“夠了夠了!”玉琳打斷了雨宣的話,一下子沉下臉來。
“媽,您好像對她另有看法?”
“沒——沒有沒有。”
雨宣見母親不再說話,覺得沒勁,就拿著酒瓶進了自己的臥室。
玉琳閉目靠在沙發上,她的臉輕輕地抽搐起來。這還了得?兒子剛認識,就一個勁地說她好,閆岩怎能逃出她的魔掌?想著想著,她臉上的肌肉漸漸舒展開來。她想,何不利用一下雨宣!可是,讓兒子監視老子是不是太卑鄙了?哼!這有什麼?他背著你亂搞,不是更卑鄙嗎?就算卑鄙,雨宣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就算他知道了,這不過是為了挽救一個家庭,雨宣終究會原諒自己的。
第二天,玉琳等雨宣騎著自行車出去,就開始翻箱倒櫃地試衣服。試了一個多小時,竟然沒有一件隨心的。最後,她從櫃底翻出一件半長袖的墨綠色絲絨旗袍穿在身上,開始化妝。經過一個多小時的精心打粉,一個很耀眼,很富貴的玉琳,活脫脫地呈現在穿衣鏡裏:剛燙不久的齊耳短發,整齊鋥亮。濃發下是一張很有彈性的圓臉;濃眉大眼,薄嘴方唇,薄薄的方唇上圈著一圈豔豔的玫瑰粉口紅;兩隻頗重的金耳環穩穩的掛在耳垂上,放射著金燦燦的光芒;脖子上戴著一條粗粗的金項鏈,項鏈因金墜過重而呈“V”字形;粗胖的手指上淺陷著一枚鑲有藍寶石的金戒指;那墨綠色的絲絨旗袍緊繃在身上,該凸出的都已凸了出來,隻是那不該凸出的肚子顯得那樣醒目。她瞪視著自己凸出來的肚子,右手不由自主地移了上去,摁了摁,無奈地搖搖頭,又從衣櫃裏找出一條腹帶,裹在了腹部。她回到鏡子前,轉了轉肉腰,扭了扭精顫顫的屁股,往下拽了拽旗袍,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她瞅著鐿子裏的自己;臉也夠白,唇也夠紅,眼也夠大,發也夠濃,身子雖胖了些,那是富態。這樣一個披金戴銀的女人,怎麼不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貴夫人?她心裏一下子踏實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