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酒怨千千結(1 / 3)

紫洋從咖啡廳走出來,回到在辦公室,戴著耳麥聽《二泉吟》。她反反複複地聽著,讓那滿溢的淚河,肆意地流淌。眼淚淌過臉龐,掛在鼻尖上,掛在嘴唇上,下巴上,又摔碎在衣襟上,摔碎在地上,源源地摔碎,摔得那樣沉重。

電話鈴響了,她拿起電話。

“喂,你好。”

“紫洋,我是閆岩。晚上六點,我約你到迎賓館坐坐。”閆岩怕紫洋推辭,趕緊用肯定的口氣說:“是我去接你?還是你開車來?”

“呃?這倒不錯,中午白海棠,晚上迎賓館,好事成雙,可惜我沒有這個福分。”紫洋心中鬱悶,一張嘴就是怨氣。“真是不巧,我晚上有應酬去不了。閆岩,好意我領了,吃飯嘛就免了吧。”

“怎麼?不給這個麵子?”閆岩聽不懂紫洋說什麼,隻知道她在拒絕,一下子著了急。

“天天見,都忙,算了。”

“天天見?我今天可沒去吃飯,應不應該補上?”

“坐坐也好。不用接了,我開車過去。”

他們來到A城的迎賓館。還不到上客高峰,可以盡興挑選雅間。紫洋的目光曆來就挑剔,她一連看了好幾個雅間,最後選中了一個情侶間。這個雅間很別政:藤編的壁,藤編的頂,藤編的桌椅。桌上擺著精致的插著幾束淡雅的小碎花的藤編花瓶;壁上掛著裝滿鮮花的藤編花籃;頂上吊著透著橘紅燈光的藤編燈罩。

紫洋點了清蒸河蟹,XO醬爆蟶子皇,粵味四蔬,銀魚湯和一瓶王朝幹紅。服務員為他們各倒了一杯酒退了出去。

兩個人默默無語,誰也沒有想到舉杯。紫洋避開閆岩灼熱的目光,瞅著花瓶裏的玫瑰花發癡。閆岩靜靜地欣賞著她的癡。他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紫洋了。飯局天天有,他隻能和紫洋禮節性的問候,客套地給她介紹客人,最多借客套的握手機會宣泄一下壓抑已久的情感。原來隻有他才能不敲門而進的那間充滿濃情蜜意的辦公室,在雨宣的“監視”和“侵占”下已經久違了。紫洋的業餘時間是他上班的時間,而他本來就很少的業餘時間,卻又是紫洋最繁忙的工作時間。更何況二人對事業都傾注了極大的熱情,所剩的時間本來就寥寥無幾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兩個人獨處的機會,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想說的事告訴紫洋。他見紫洋臉色有些陰沉,不敢問為什麼,更不敢直接切入主題,隻好把廠裏經常發生的事當序幕,哪幾款家具銷路好。其中哪幾款是根據紫洋的法設計出來的,他的客戶對餐飲文化沙龍非常感興趣。直到談到文化沙龍,紫洋才來了興致。後來不知怎麼才繞到要說的主題上。

“唉——”閆岩自言自語道,“愛情是甜蜜的。為什麼我們卻這樣痛苦,我受不了了,我要改變這種狀況。紫洋,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一定要邀你嗎?”

“知道。”

“知道什麼?”

“閆岩,我們已經不是浪漫幻想的年齡了,現實一點,把我忘掉。我們沒有未來。就算有,那個未來也是充滿歉疚和痛苦的。”

“對,就算有,你終於承認就算有了。紫洋我來告訴你,我們那個未來的歉疚和痛苦遠遠抵不過現在所受的痛苦,難道你不承認?”

“可是做人要有良心。”

“愛情和良心是兩會事,玉琳她好歹和我夫妻一場,我不會虧待他,不存在良心的問題。”

“閆岩,忘掉我吧。我永遠不會做愧對別人的事。愧對別人的痛苦遠比忍受孤獨的痛苦大得多。”

“把你忘掉?你以為我不願意?我完全是身不由己,我管不了自己!”閆岩喝了半杯酒說:“紫洋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要離婚,我要娶你!”

“可是我決不會和一個拋棄自己老婆的人結婚。”

他們都沉默了,自斟自飲起來。紫洋的臉色是白的,閆岩的臉是紅的。兩個人雖是醉了,態度都很明朗。

“為我們有幸成為朋友再幹一杯。”紫洋舉起酒杯。

“此言差矣,為我們永遠相愛幹!”閆岩說。

“可是我寧願斬斷情緣,也不去做虧心事。來呀閆岩,為我們不做虧心事幹。”

“不不,為我們今天、明天,無數個明天永遠愛下去幹。”

“閆岩,我們都進入了不惑之年,應該理智一些。是不是?”

“我很理智,我主意已定,但我不願讓雨宣幹預這件事,我要讓他先離開酒店。”

“讓雨宣離開酒店?不行不行,我舍不得他,舍不得!我準備提拔他當我的助理。”

“那麼,你舍不得他,你就舍得我?”

“反正我不願讓他走。”

“願意讓——他走也得走,不願——意讓他走也得走。”

就像雨宣真的要走一樣,紫洋頓時感到一種徹心徹底的孤獨。她生氣地說:

“你不覺得有些跋扈?”

“跋扈就跋扈?”

嵐嵐從白海棠出來,跑到她第一次邀雨宣的地方。她雙手合抱,臉緊貼著那棵老槐樹號啕大哭。哭罷,用手指在地上寫著:閆雨宣我恨你,恨透了你,我要報複。她想了好多報複的方法:找人打他一頓,不行;和賴皮好,讓他吃醋?不行;當著眾人的麵揭他的短,也不行;找汪紫洋,讓她放棄?更不行。……她苦苦地想著,嫩臉上滿是樹皮的印痕,印痕裏忽閃著恨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