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趙佶是宋朝政治腐敗、浮誇偽飾的罪魁禍首。天下盜賊四起,邊境烽火連天,趙佶卻沉醉於太平盛世的幻夢之中,做出了一件件禍國殃民、自毀江山的勾當。從書畫、賞古的角度看,趙佶稱得上藝術家,但這個藝術家做了皇帝,卻象征著災難的降臨,因為他是一個標準的昏君。
第一昏:揮霍無度。政和七年,為祈求繁衍皇嗣,在一名道士的建議下,宋徽宗打算在汴京東北建造萬歲山,又名“艮嶽”。艮,在八卦中代表山,在方位中代表東北,故名。艮嶽占地七百五十畝,一石一木都遠自千裏而來,宋代張淏在《艮嶽記》中寫道:“大率靈璧太湖諸石,二浙奇竹異花,登萊文石,湖湘文竹,四川佳果異木之屬,皆越海度江,鑿城郭而至。”臭名昭著的“花石綱”就是艮嶽的基礎材料。這個勞民傷財、毀國家根基的大工程耗時六年才完工,卻僅僅存在了四年,就因金人入侵而毀掉。
第二昏:用人不當。就《水滸傳》而言,趙佶基本是不理朝政的,他本就是閑散王爺出身,詩詞歌賦、蹴鞠馬術、書法繪畫、醫道茶道……凡是與治國無關的都擅長甚至精通,唯獨不幹正事。他對奸相蔡京言聽計從,根本不辨是非。比如諫議大夫趙鼎建議招安梁山好漢,蔡京聽了大怒,喝叱道:“汝為諫議大夫,反滅朝廷綱紀,猖獗小人,罪合賜死!”天子曰:“如此,目下便令出朝,無宣不得入朝!”當日革了趙鼎官爵,罷為庶人。當朝誰敢再奏?諸如此類被奸臣左右、蒙蔽的例子不在少數,趙佶不是笨人,隻是不將心思放在國事上,才任由奸臣顛倒黑白、胡作非為。
第三昏:荒淫無道。趙佶還好色。好色的皇帝有很多,但像趙佶這樣連三宮六院眾多嬪妃都滿足不了,還要到妓院去找新鮮感的,實在太少了。宋江、柴進等人到東京看燈時,就走到了趙佶兩個相好的住處。(宋江)問茶博士道:“前麵角妓是誰家?”茶博士道:“這是東京上廳行首,喚做李師師。間壁便是趙元奴家。”宋江道:“莫不是和今上打得熱的?”茶博士道:“不可高聲!耳目覺近。”一個不夠,還要兩個才行。
第四昏:虛榮自誤。柴進偷入宮城時曾遇到一個王班直,套話時得知:“今上天子慶賀元宵,我們左右內外,共有二十四班,通類有五千七八百人,每人皆賜衣襖一領,翠葉金花一枝,上有小小金牌一個,鑿著‘與民同樂’四字……”隻是一個元宵節便擺出幾千人的排場,這還僅是宮內,這一夜東京城要耗費多少財富可想而知。趙佶夜會李師師時說:“寡人今日幸上清宮方回,教太子在宣德樓賜萬民禦酒,令禦弟在千步廊買市……”賜萬民禦酒和買市,都是撒錢的行為,趙佶出了名的愛麵子,在他看來,目光所及處都是歌舞升平、繁華盛景,大宋好著呢!卻不知汴梁城之所以繁榮,是因為這裏吸了整個大宋的血。
華州營救史進、魯智深時,恰遇上宿太尉奉詔到西嶽華山降香。原文道:三隻官船到來。船上插著一麵黃旗,上寫“欽奉聖旨西嶽降香太尉宿元景”。從東京到華山,路途八百餘裏,隻為了燒一炷香。或許是求盜匪銷聲匿跡,或許是求黃河不再泛濫,不管所為何事,這舉動都和洪信到龍虎山求請張天師相似。身為一國之君,遇事不施人力,隻知求神尋仙,何其荒謬!
趙佶自己不成體統,他信任的幾個身居要職的官員當然也好不到哪兒去。曆史上有北宋六賊,《水滸傳》中則是四賊:蔡京、童貫、高俅、楊戩。他們代表著水滸世界中的奸惡權臣,雖是四人,本質上卻是一體。《水滸傳》中並沒有對奸臣之惡大費筆墨,僅從文字中不經意透露的信息也看得出,這四人都不是省油的燈。
太師蔡京是奸黨的核心人物,他總攬朝政,第九個兒子蔡德章在江州做知府,女婿梁世傑是大名府留守司,其他幾個兒子雖未出場,但一定也是位高權重。真正的史實中,蔡京隻有八個兒子,並沒有第九子,也沒有一個叫梁世傑的女婿。他的六個兒子、五個孫子都是學士,長子蔡攸還做過宰相,比《水滸傳》中更誇張。蔡京在朝中門生遍地,堪稱一手遮天。宋朝的相權其實是被削弱很多的:大事決策權在皇帝,軍事主導權在樞密院,財政權分給戶部、鹽鐵、度支三司,人事權在吏部、考課院和三班院。諫官也非宰相下屬,而歸諫院管理。但由於趙佶沉湎聲色、耽於玩樂、怠於政務,祖宗設置的諸多障礙都沒有阻擋住蔡京成為北宋危害最大的權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