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為官,禽獸食祿(2 / 2)

丟了生辰綱後,太師府立刻派人到濟州,來人對濟州府尹道:“小人是太師府裏心腹人。今奉太師鈞旨,特差來這裏要這一幹人……若十日不獲得這件公事時,怕不先來請相公去沙門島走一遭。”蔡京沒有人事決定權和司法審判權,卻敢揚言要將一個府尹送到北宋最臭名昭著的流放之地,更可怕的是,從上到下都覺得這麼做理所應當。

朝廷第一次招安梁山,蔡京從中作梗,對陳太尉道:“我叫這個幹人跟隨你去。他多省得法度,怕你見不到處,就與你提撥。”陳太尉道:“深感恩相厚意。”蔡京派出的二人無禮蠻橫,惹得梁山好漢不快,致使第一次招安以失敗告終。

遼國入侵宋朝時,兵分四路而入,劫擄山東、山西,搶掠河南、河北。各處州縣,申達表文,奏請朝廷求救……所有樞密童貫同太師蔡京、太尉高俅、楊戩,商議納下表章不奏。

恐嚇府尹是為私利,阻撓梁山招安是為私憤,隱瞞奏章可就是純粹的誤國了。不過這並不稀奇,就連遼國的歐陽侍郎都知道四賊的品性:“……如今宋朝童子皇帝,被蔡京、童貫、高俅、楊戩四個賊臣弄權,嫉賢妒能,閉塞賢路,非親不進,非財不用……”正因其了解並對四賊施行賄賂,才使得宋朝休兵罷戰。蔡京、童貫、高俅、楊戩並省院大小官僚,都是好利之徒。“卻說大遼丞相褚堅並眾人,先尋門路,見了太師蔡京等四個大臣,次後省院各官處,都有賄賂。”

和蔡京相比,童貫的戲份更少,這個隻會阿諛諂佞、投機鑽營的“媼相”,臨戰不力,隻能靠蔡京庇護欺上瞞下。第一次招安梁山失敗,自以為能征善戰的童貫主動請纓:“鼠竊狗盜之徒,何足慮哉!區區不才,親引一支軍馬,克時定日,掃清水泊而回!”結果一戰損了十個兵馬都監,灰溜溜逃了回來。童貫拜了太師,淚如雨下。蔡京道:“且休煩惱。我備知你折了軍馬之事。”童貫再拜道:“望乞太師遮蓋,救命則個!”如此卑微的姿態,與蔡家家奴也沒什麼分別。

高俅,靠媚上之術從一個潑皮做到太尉,他和好漢們的糾葛也最多。逼走王進,迫害林衝,打壓楊誌,叔伯兄弟高廉與柴進結仇……高俅也曾帶兵攻打梁山,潑皮領軍,更有一番別樣氣象:“高太尉在京師俄延了二十餘日,天子降敕,催促起軍。高俅先發禦營軍馬出城,又選教坊司歌兒舞女三十餘人,隨軍消遣……飲罷餞行酒,攀鞍上馬,登程望濟州進發。於路上縱容軍士,盡去村中縱橫擄掠,黎民受害,非止一端。到了濟州城後,這十路軍馬,各自都來下寨,近山砍伐木植,人家搬擄門窗,搭蓋窩鋪,十分害民。高太尉自在城中帥府內,定奪征進人馬。無銀兩使用者,都充頭哨出陣交鋒;有銀兩者,留在中軍,虛功濫報。似此奸弊,非止一端。”童貫雖打了敗仗,至少“一行人馬各隨隊伍,甚是嚴整”,遇上毫無底線的高俅,官兵立刻變成了強盜。

楊戩,一個陪著皇帝尋花問柳的太監,做事心狠手辣,毒殺盧俊義、宋江就是從他開始。“當有殿帥府太尉高俅、楊戩,因見天子重禮厚賜宋江等這夥將校,心內好生不然。兩個自來商議道:‘這宋江、盧俊義皆是我等仇人,今日倒吃他做了有功大臣,受朝廷這等欽恩賞賜,卻教他上馬管軍,下馬管民。我等省院官僚,如何不惹人恥笑!自古道:恨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楊戩道:‘我有一計,先對付了盧俊義,便是絕了宋江一隻臂膊。這人十分英勇,若先對付了宋江,他若得知,必變了事,倒惹出一場不好。’”如此構陷忠臣的舉動,不由得讓人想起幾十年後的秦姓人渣……

俗話說“上行下效”,統治階層的腐朽風氣從朝堂蔓延到汴梁城,再順著官道吹向一個個州府、一個個衙門、一座座牢城營……大宋的官場風氣自然變得糜爛不堪了,在此以“施恩義奪快活林”一回為例,探一探北宋末年官場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