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清貧,但好在日日是好日(2 / 2)

六爺在兩天裏進出島兩次,加上船票,花了不少錢。這次離開的時候,他辦了張年卡,300塊錢就可以一年內無數次往返。這和單次120元相比已經相當便宜。而我剛才也看到一個數據,普陀山是在1992年3月1日起需要遊客購買正山門票的,每票5元。

那天去碼頭接六爺,時間還早,便想再走一次妙莊嚴路。到正趣亭,突然一拐,往隱秀庵的方向走。一路茶園,過了清明,茶葉長勢喜人。等到山的最高點,南海觀音就在左前方。

在普陀山,南海觀音就是一座燈塔,看到了它就像看到了希望。我們走著走著就會說,喏,你看,遠處亮著的就是觀世音啊。

我第一次到南海觀音是2012年,天熱日曬人多,內心隻有抱怨;最近一次是豬年春節,天氣陰冷,遊客多成災難,我卻分明記得看到了些感動。這種感動是沒有由頭的,未必非得百轉千回,哪怕我的過去幹淨簡單得如同一張白紙。菩薩為什麼垂目?是怕和眾生的眼神對上啊。

翻過山頭,唯一的一條下山路,遊客碼頭就在山腳。時間還早,便往梅岑路方向走,去青霞的唐居討幾口茶喝。

20世紀90年代,青霞兄妹四人還有老母親從江西來到普陀山後,創立了品牌“三寶緣”,主營佛珠手串、菩薩像等。這家唐居則是台灣傳統服飾品牌的加盟店,由青霞和姐姐紅霞打理。

現在看來,那些印有花鳥魚蟲的傳統居家服算不上稀奇,除了沏茶、佛事等特定場合,人們會很有儀式感地穿上它們,平日裏也不少見。不可思議的是,早先,因為舒服而常年穿這種服飾的紅霞卻會被人當成異類。

加盟這個品牌之初,兩人拿了16萬的貨以表忠心,沒想到很快就被買空了。那是普陀山好做生意的年代,傳統旅遊景區裏實體店的紅利期。背後卻是一代創業者的艱辛,也因此,青霞他們最懷念的還是清貧時代的情誼,在山路上騎車時的年輕。

這段時間總有強烈的願望,哪怕一分鍾,讓我回三十年前甚至更久遠的普陀山看看,我希望我是那個能從容講出那些變遷的人。所以我去青霞那裏,因為他們見證了這幾十年的普陀山。

這家唐居很小,依然被隔出了一間茶室。去的時候有人,我便習慣性地說先外麵看看,卻被喊“進來呀,大家一起喝茶”。茶室裏掛著一幅字:無盡善緣。青霞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青霞一家曾在房東家中有事時幫助他們做了幾場佛事,房東轉危為安。而房東的物資感謝都被青霞拒絕了,在她看來,為他們祈福,其實也在為她自己。今年春天,全國疫情,中小企業紛紛上書要求減免租金。普陀山更是,至今因寺廟未開而冷冷清清。這時,房東找到青霞,主動提出減免房租。

又聽了一會兒紅霞分享學佛心得,現在想來有點出離,像是進入了《紅樓夢》二十二回說禪的場景。直到收到六爺已經上船的消息,我的思緒才回到現實,先下告辭。

六爺和番茄算是第一撥來看我的小夥伴,一半公事,一半旅遊。

六爺就是桐廬秘境和莫幹山山水談的那個六爺,但我和他的緣分不在創始人和媒體,也不在當年我去他店裏喝了很多百富威士忌,而源於談論心髒。我們身體都沒問題,就是神經紊亂,經常覺得這裏不對那裏不舒服。巧的是,今年六爺也開始在舟山做項目。既然都從杭州來到了舟山,閑不住的我們當然要倒騰點事情啊。

從學佛瞬間切換到商業,我們在千步沙聊得眉飛色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