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濱孫漂流記004(1 / 3)

不過,通過這次實驗,我成了種田好手,對何時適宜播種了若指掌,而且知道一年可以播種兩次,收割兩次。

在莊稼生長的時候,我有一個小發現,這個發現後來對我大有用處。大約十一月的時候,雨季已經過去,天氣開始轉晴,我去巡視自己的鄉間茅舍。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來過了,但是發現一切如故,跟我離開的時候一樣。我做的那圈雙層樹籬不僅完好無損、堅固如初,而且從附近砍下來的木樁都發了芽,抽出了長長的枝條,就像頭年砍掉樹頭的柳樹似的。我不知道是什麼樹,反正這些木樁都是從那種樹上砍下來的。看到這些小樹都成活了,我不禁喜出望外。我把這些樹修剪了一番,盡量讓它們長得一般大。三年後,它們變成了一道極其優美的風景線。樹籬圍成的院子直徑足有二十五碼,但是這些樹很快就把它遮住了。院子裏的綠蔭遮天蔽日,整個旱季住在裏麵都很舒適。

於是,我決定再去砍一些木樁,在那道半圓形的圍牆外麵也做一道樹籬,我是說我舊居的籬笆院。說幹就幹,我在距離第一道圍牆大約八碼遠的地方打了兩排樹樁,或者說栽了兩排樹苗。樹苗很快就長了起來,把我的住所嚴嚴實實地遮蔽了起來。後來,這道樹籬還成了一道防禦工事,這事兒我後麵會講到。

我現在發現,這裏的季節可以大致劃分為雨季和旱季,而不是像歐洲那樣分為夏季和冬季。雨季和旱季的劃分大致如下:

雨季有時候長,有時候短,主要取決於風向。不過這隻是我的大致觀察罷了。自從我根據切身經曆明白了雨天外出的嚴重後果,便留心在雨季來臨之前準備好口糧,免得冒雨出門。下雨那幾個月,我盡量待在家裏。

這次我有很多事要忙(而且也非常適合在這時候做),因為我發現自己還缺很多東西,隻能靠辛苦而持續的勞作創造出來。我想編個籮筐,試過很多辦法都行不通。摘來的枝條太脆了,根本不中用。小時候,我很喜歡站在鎮上的籮筐店門口看篾匠們編柳條筐。那時候我跟大多數男孩子一樣,喜歡湊上去幫忙,而且會非常認真地觀察篾匠們是怎麼編籮筐的,有時候還去打打下手,因而也學會了編籮筐,現在倒是派上大用場了,就是手頭沒有材料。我突然想起來,我砍來做木樁的那種樹的枝條說不定跟英國的柳條一樣堅韌,於是決定試試看。

第二天,我到自己那座鄉間別墅去砍了一些細枝條,結果發現再合用沒有了。於是,第二次我帶了一把短柄斧去,準備砍它一大堆。山穀裏這種樹很多,不一會兒就砍夠了。我把枝條放在我的籬笆院裏曬幹,等曬好之後就扛回山洞。等到雨季再次來臨的時候,我就忙碌起來,編了很多筐子。這些筐子既可以用來裝土,也可以隨意裝其他東西。那些筐子盡管編得不太好看,但是挺耐用。後來,我經常編筐子,從來不讓自己缺筐子用。舊的壞了,就趕緊編新的,還特地編了很多又結實又深的筐子,準備盛放收獲的糧食,以後就不用拿布袋裝了。

我花很多時間解決了這一難題,不由備感振奮,便想看看能不能做出來我想要的兩樣東西:除了兩個桶和幾個玻璃瓶,我沒有盛放液體的容器,隻有兩個幾乎都裝滿了朗姆酒的桶和幾個用來裝水與裝酒的玻璃瓶(有的是常規尺寸,有的是方形的)。我沒有煮東西用的鍋,隻有一個從輪船上搶救出來的大水壺,可是水壺太大了,不能照我想的那樣用來煮湯或者燉肉。我特別想要的第二樣東西是煙鬥,可是自己做不出來,不過最後還是想出了解決辦法。

整個夏季,或者說是整個旱季,我都在忙著打第二排木樁、編籮筐。此外,另一項工作也占去了我不少時間,比我預料得還要多。

我前麵提到過,我特別想周遊全島。之前我沿著小溪往北,走到了修建茅舍的地方,那裏有塊開闊地,一直延伸到海島另一頭的海邊。現在我決定穿過海島,到另一頭的海邊去看看。我帶上槍、短柄斧、狗和大量的彈藥,袋子裏揣上兩片餅幹和一大串葡萄幹,便踏上了旅程。我穿過茅舍所在的那條山穀,向西眺望,大海便映入眼簾。這一天,天氣晴朗,能非常清晰地看到陸地,至於是島嶼還是大陸,我就無從得知了。那裏地勢很高,從西向西南偏西方向延伸出去很遠,不過估計距離這裏有十五到二十裏格那麼遠。

我不知道那裏是什麼地方,隻知道肯定是美洲的一部分,而且據我觀察,肯定靠近西班牙的領土,說不定上麵住的全是野人。要是我在那裏上岸,境況肯定比現在糟糕。於是,我更願意聽從天意的安排了,也開始承認並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想到這裏,我平靜多了,不再自尋苦惱,妄想到那裏去了。

另外,經過一番考量,我想,如果那塊陸地是西班牙的海岸,那我遲早都會看到有船隻經過;如果看不到船隻往返,那就說明是西班牙領土和巴西之間的蠻荒海岸,住在那裏的是最壞的野人,他們是食人族,不管什麼人,隻要落到他們手裏,都會被他們吃掉。

我一邊想,一邊慢悠悠地往前走,發現腳下的環境比我住的那一帶好得多。這裏草原開闊,綠草如茵,鮮花似錦,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我看到很多鸚鵡,便想捉一隻去養,教它跟我說話,結果費了半天勁才捉住一隻小鸚鵡,還是用棍子把它打下來的。我把鸚鵡弄醒之後帶回家去,後來過了好多年才教會它說話。最後,我還教會它親昵地叫我的名字。後來發生的那件小事說起來十分有趣,不過那是後話了。

這次旅行讓我心滿意足。在地勢較低的地方,我還發現了不少據我估計是野兔和狐狸的動物,可是它們跟我以前見過的那些野兔和狐狸長得截然不同。我打死幾隻,但是無意去吃它們的肉。我不缺食物,沒必要冒這個險。何況我的食物很可口,特別是山羊肉、鴿子肉和海龜肉這三種。這三種食物再加上我的葡萄幹,就個人平均享受到的食物數量和種類而言,即便是倫敦勒頓活市集都無法提供比我的食物更豐盛的宴席。盡管我的境遇令人扼腕,但我還是應該感激上天,因為我非但從來不缺食物,而且數量相當充裕,甚至還有珍饈美饌。

這次旅行當中,我沒有哪天一天走出兩英裏的,因為我總是繞來繞去,往複來回,想看看會有什麼新的發現。每次走到準備休息過夜的地方,我都疲憊不堪了。有時候我會爬上樹去休息,有時候會在四周插上一圈木樁,或者把木樁和樹木相間,圍成一圈,以便有野獸靠近的時候先把我驚醒。

一走到海邊,我就驚訝地發現自己住在全島環境最糟糕的地方。這裏的海灘上到處都是海龜,不計其數,而我住的那邊,一年半的時間才找到三隻。這裏還有大量飛禽,種類極多,有些是我見過的,有些我從來沒見過,其中很多禽類的肉吃起來都不錯。這麼多飛禽當中,我隻認得那種叫企鵝的鳥,其他的都叫不上名字。

本來我想打多少就能打多少,可是我不想浪費彈藥,倒是很想打一隻母山羊,那樣可以吃得更久。這邊山羊比我那邊多,但是很難靠近,因為這一帶地勢平坦,更容易被它們覺察,不像我在的那邊,人可以躲在山上。

我承認這一帶比我那邊好得多,但還是無意搬家,因為我在那邊住習慣了,感覺在這邊像在出門旅行。

我沿著海邊往東走,估計走了十二英裏,然後在岸邊豎了一根大柱子做標記,便決定先回家去。下次我打算到海島另一邊去看看,從我的住處往東走,兜上一個圈子,再回到柱子這裏。這些是後話了。

回家的時候我走了另一條路,心想隻要密切注意全島的地貌,就不會迷路,不會找不到我的舊居,可是我發現自己錯了。走出兩三英裏遠之後,我發現自己走進了一條大山穀,周圍群山環繞,山上叢林密布,我不知道該往哪裏走,除非靠太陽辨認方向,甚至靠太陽也沒用,除非我知道當時太陽應該在什麼位置。

更不幸的是,我在山穀的那三四天濃霧彌漫,根本看不見太陽,隻好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走,最後不得不回到海邊,找到那根柱子,沿著原路返回,然後再慢悠悠地朝家裏走去。天氣異常炎熱,我扛著槍、彈藥、短柄斧和其他東西,感覺特別沉重。

回家路上,我的狗突然撲向一隻小山羊,把它按倒在地,我趕緊跑過去抓住小羊,把它從狗嘴裏救了下來。我很想把它帶回家去。以前我就經常盤算著有沒有可能抓兩隻小羊,把它們飼養起來,讓它們繁殖,等到彈藥用光後可以供我食用。

我給小家夥做了個項圈,又用隨身攜帶的繩線搓了一根繩子,頗費了一番周折才把它牽回我的茅舍。我把它圈起來就走了,因為我離開家已經一月有餘,急著回家去看看。

回到舊居,我躺在吊床上,心中有說不出的愜意。這次小小的漫遊中,我居無定所,覺得很不舒服,相較之下,我的房子簡直就是完美的安身之所,家裏的一切都布置得極其舒適,於是我決定,如果我注定要在島上生活下去,以後再也不出遠門了。

我在家裏休息了一個星期,洗去長途旅行的疲憊,肆意享受著生活。在此期間,我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另一件大事上麵,就是給我的小鸚鵡做籠子。此時它已經完全馴服了,跟我非常親熱。這時,我想到那隻可憐的小羊,打算去把它牽回家來,或者喂它吃點兒東西。我走的時候把它圈在了小籬笆院裏,等我回去一看,它還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裏,因為它根本出不去,但是已經快餓死了。我趕緊去砍了點兒嫩枝嫩葉丟進去喂給它吃,然後還像以前那樣,用繩子牽著它走。可是它已經被餓得十分溫順,根本不需要牽,就像隻小狗似的乖乖地跟著我走了。後來,我一直養著它,它變得又溫順又可愛,也成了我的家庭成員之一,從此再也沒有離開我。

秋分時節的雨季又降臨了。我跟去年一樣,以嚴肅虔誠的方式度過了9月30日,也就是我在登陸這座島的周年紀念日。現在,我到這裏已經滿兩年了,但還是跟剛來的時候一樣,毫無獲救的希望。整整一天,我都懷著謙卑而感激的心情,感念上帝種種神奇的恩賜。若是沒有這些恩賜,我孤苦伶仃的生活會更加淒慘。我謙卑而衷心地感激上帝,因為上帝讓我明白,我雖然離群索居,卻有可能比自由地生活在人群中更幸福。上帝陪伴在我身邊,仁慈地與我的靈魂交流,支持我、安撫我、鼓勵我,讓我信賴天命,祈禱他以後永遠與我同在,這足以彌補我寂寞生活的種種不足和遠離人群的痛苦。

我沿著海邊往東走,估計走了十二英裏,然後在岸邊豎了一根大柱子做標記。

直到現在,我才充分體會到,當前的生活比過去幸福得多,盡管當前處境狼狽,但過去的生活卑劣可憎,令人生厭。現在我的喜怒哀樂都變了,我的欲求也不一樣了,我的愛好和興致也不同了。跟剛來的時候相比,其實也就是這兩年間,我獲得了全新的快樂。

以前,我去打獵或勘察海島環境的時候,走著走著,一想到自己的處境,想到自己被困在這深山老林裏,困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就會突然痛苦不堪,感覺自己就像個永無出獄之日的囚犯,茫茫大海就是永不腐朽的鐵柵欄,將我囚禁在這杳無人跡的蠻荒之地。即使在我心情最平靜的時候,這種感覺也會像暴風雨一樣突然席卷而至,讓我扭絞著雙手,像個孩子似的失聲痛哭。有時候我正幹著活,這種感覺突然襲來,我就會立刻坐在地上長籲短歎,一連一兩個小時垂頭盯著地麵。其實這樣更糟糕,要是能痛哭流涕,能叫喊兩聲,還能發泄出來,悲傷的情緒也能得到紓解。

可是現在我開始用新的思想鍛煉自己。我每天讀《聖經》,把那些安慰的語句統統跟自己當前的處境聯係起來。一天早上,我的心情十分悲涼,打開《聖經》便看到這幾句話:“吾必不棄汝而去。”[36]我立刻覺得這句話就是對我說的,否則怎麼會剛好在我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傷、覺得自己被上帝和人類遺棄時,讓我看到這句話呢?我說:“好吧,既然上帝不遺棄我,就算全世界都遺棄了我又如何?又有什麼關係?反之,即使我擁有全世界,卻失去了上帝的寵幸和庇佑,那也太得不償失了。”

從這一刻起,我心中開始斷定,對我來說,處於這種離群索居的生活狀態說不定比處於任何其他狀態都幸福,這麼一想,我不由得要感謝上帝將我帶到這個地方來了。

想到這裏,不知什麼讓我心頭一驚,沒敢把感激的話說出口。“你怎麼是這樣的偽君子,竟然假裝感激這種處境?不管你多麼努力讓自己安於現狀,都無法抑製你發自內心的渴望被救贖的願望。”我甚至把這些話大聲宣之於口。於是,我不再順著那個思路想下去。不過,盡管我不能說我感謝上帝把我帶到這裏,但還是要感謝他讓我曆盡磨難,睜開眼睛看清楚自己過去的生活,為自己的罪孽感到悲慟和悔恨。我每次翻開《聖經》時或合上《聖經》時,都發自內心地感激上帝引導我在英國的朋友未經我囑托就把《聖經》放在我的貨物中間寄來,並感謝上帝後來幫助我把它從破船裏翻找出來。

我以這種精神狀態開始了自己第三年的生活。盡管我沒有像第一年那樣,把自己的工作巨細靡遺地講述給讀者聽,不過總體上來說,我很少有空閑的時候。我按照眼前的幾項日常工作,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有規律。比如說:第一,對上帝盡責,閱讀經文,我每天都留出時間讀三次《聖經》;第二,不下雨的時候,帶著槍去覓食,一般每天上午要花三個小時的時間;第三,處理打死或捕獲的獵物,或熏、或醃、或烹,這項工作要花去我大半天的時間。此外,還得考慮每天中午太陽當空的時候酷熱難當,什麼都不能幹,這麼一來,真正能幹活的時間一般來說隻有傍晚那四個小時。不過也有例外,有時候我會調換一下打獵和幹活的時間,上午幹活,下午打獵。

不但能幹活的時間十分短促,而且工作也異常艱辛。很多時候,由於缺乏工具,沒有助手,不懂技術,我做每件事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譬如,我想在山洞裏做個長木架,結果花了整整四十二天時間才做出一塊裝在木架上的木板。而事實上,要是有工具和鋸木坑,兩個鋸木工隻要半天時間就可以用同一棵樹鋸出六塊木板來。

而我是這樣幹的:我要先找一棵大樹把它砍倒,因為我要做的是很寬的木板。砍樹要花三天時間,還要花兩天時間把枝丫砍掉,把它削成一根原木,或者叫木料。再經過無數次的砍劈,把兩側一點點削去,直到砍到搬得動為止。然後,我把它翻過來,把一側從頭到尾削平刨光,再把削平的那麵翻下去,削另一麵,直到削成三英寸厚、兩麵光滑的木板。不管是誰,都能一眼看出,我憑著一雙手完成這樣一項工作有多辛苦。但是,憑著辛苦和耐心,我不但完成了這項工作,還完成了其他的很多工作。我隻是用這個例子說明,為什麼我花了這麼多時間隻做了這麼點兒工作,這些工作本是在有助手和工具的情況下可以輕而易舉完成的,若單憑一個人空手去做,會耗費大量的體力和時間。

盡管如此,我還是靠耐心和勞動創造了很多東西,事實上,在這種處境下不可或缺的那些東西全都是我靠耐心和勞動創造出來的,這些後麵會說到。

現在到了十一月多,我在等著收割大麥和稻穀。我開墾的耕地麵積並不大,正如我前麵說的,由於我在旱季播種,白白損失了整整一季的收成,每種種子都隻剩下不超過半配克的量。不過現在我的莊稼有望大獲豐收。不料突然出現幾種敵人,讓我再次麵臨失去所有收成的危險,而這種危險幾乎無法避免。最開始是山羊和那些被我叫作野兔的動物,它們嚐到了禾苗的甜味兒,種子一發芽就晝夜蹲伏在我的田裏,把露出地麵的禾苗啃個精光,禾苗根本長不出莖稈來。

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辦法,隻能修一道樹籬把莊稼地圍起來,這項工作我幹得非常辛苦,而且為了趕時間,就更加辛苦了。好在莊稼種得不多,耕地麵積也不大,我花了不到三個星期的時間就把莊稼地嚴嚴實實地圍了起來。白天,我開槍打死幾隻山羊和野兔,到了夜裏,又把狗拴在大門口的木樁上讓它守夜,它就在那裏整晚吠個不停。沒過多久,那些敵人就舍棄了這塊地方,莊稼開始茁壯成長,而且迅速開始成熟。

莊稼剛發芽的時候獸類來禍害,現在要抽穗了鳥類好像又要來禍害。一天,我到田裏去看莊稼的長勢如何,結果發現我那塊小小的莊稼地裏聚集了不知道多少種鳥類。它們圍著莊稼地,仿佛在等著我走開。我立刻對著鳥群開了槍(我總是隨身帶著槍的),槍聲一響,一大群我起先根本沒有看到的鳥烏壓壓地從莊稼中間飛了出來。

這讓我非常痛心,因為可想而知,要不了幾天時間,它們就會把我所有的希望吃個精光,我隻有挨餓的份兒,而且再也種不成莊稼了,簡直無法想象到時候該如何是好。不過,我打定主意一定要保住自己的糧食,就算夜以繼日地守著也在所不惜。我先走進田裏去查看受損情況,發現它們糟蹋了不少莊稼,不過幸好麥穗和穀穗還很青,損失不是太大,假如剩下的莊稼能保住,多半還會有個不錯的收成。

我站在莊稼地旁邊,給槍裝上彈藥,然後一眼就看到那些竊賊都站在周圍的樹上,仿佛就等著我離開似的。事實也確實如此。我走到一旁,假裝已經離開了。等我一走出視線,它們就再次紛紛飛進莊稼地。我頓時火冒三丈,等不及更多的鳥飛下來(可以這麼說,我知道它們現在所吃掉的每顆穀粒幾年後都是個一配克的大麵包),就快步走到樹籬跟前連開幾槍,打死三隻鳥。這正中我下懷,我把那三隻鳥撿起來,按照英國懲治臭名昭著的竊賊的做法,用鎖鏈將它們吊起來,以儆效尤。叫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辦法居然奏效了,鳥兒們不但再也沒有來糟蹋莊稼,而且徹底舍棄了這一帶,再也不來了。那些死鳥吊在那裏示眾期間,附近連一隻鳥的影子都看不到。

不用說,對此我很高興。大約到了十二月下半旬,也就是本年度的第二個收獲季,我開始收割莊稼。

沒有收割莊稼的鐮刀,這叫我十分為難,隻能將一把從輪船的武器艙中取出來的砍刀改作鐮刀湊合著用。好在第一次收成不多,收割起來不算太難。簡而言之,我是按照自己的辦法來收割的,隻割麥穗和穀穗,把莖稈留在地裏。我把麥穗和穀穗裝進自製的大筐子裏扛回家,然後用雙手把穀粒搓下來。全部收割完之後,我發現那半配克種子收了將近兩蒲式耳[37]稻穀和兩蒲式耳半大麥,我是說按照我的估計,因為我當時沒有量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