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 文

“夫銓敘一文為易,彌綸群言為難。雖複輕采毛發,深極骨髓,或有曲意密源,似近而遠,辭所不載,亦不勝數矣。及其品評成文,有同乎舊談者,非雷同也,勢自不可異也。有異乎前論者,非苟異也,理自不可同也。同之與異,不屑古今,擘bò肌分理,唯務折衷。案轡pèi文雅之場,而環絡藻繪之府,亦幾乎備矣。但言不盡意,聖人所難,識在瓶管,何能矩矱yuē。茫茫往代,既洗予聞;眇眇來世,儻塵彼觀。”

譯 文

“注釋評論一篇文章容易,全麵評價曆代文章就比較困難,雖然隻選擇細如毛發的幾篇文章,也進行了深入骨髓那樣的探索,有的文章用意曲折,根源細密,看似淺近,卻很深遠。這些在本書中沒有涉及的,也多得無法估計。至於評價作品,有的話說得與前人相似,並照搬前人,實在是不能不相同;有的話講得跟別人不一樣,不是隨意標新立異,是因為按理就應該不同。有的相同,有的不同,不要顧及這些說法是古人的還是今人的,分析文章條理,應力求恰當。在文學的園地裏停留,在詞彙的海洋裏遊玩,也幾乎都做到了。但是,語言不能完全表達出用意,這是連聖人也難辦到的,加上我這般見識短淺,又怎麼能講出通行的標準呢。遙遠的古代,已經使我沉陷在各種知識裏;不可預知的將來,這本書也許要讓更多後人來讀。”

原 文

既成,未為時流所稱。勰自重其文,欲取定於沈約。約時貴盛,無由自達,乃負其書,候約出,幹之於車前,狀若貨鬻yù者。約便命取讀,大重之,謂為深得文理,常陳諸幾案。

然勰為文長於佛理,京師寺塔及名僧碑誌,必請勰製文。有敕與慧震沙門於定林寺撰經證,功畢,遂啟求出家,先燔fán 鬢發以自誓,敕許之。乃於寺變服,改名慧地。未期而卒。文集行於世。

譯 文

這本書寫成後,並沒有得到當時名流的稱讚。劉勰很看重自己的文章,想讓沈約肯定這本書的價值。當時沈約地位富貴顯赫,劉勰沒有辦法讓沈約自己看到這本書,劉勰便背著書,等著沈約出來時,把書放在車子前,像賣書的人一樣。沈約派手下人拿來一看,極為看重,稱劉勰抓住了寫文章的道理,經常擺放在茶幾書桌上。

然而劉勰最擅長寫闡述有關佛學理論的文章,首都的寺院佛塔和名僧的碑文、墓誌銘,都一定要請劉勰來寫。梁武帝下詔讓他和慧震和尚在定林寺重新修訂經藏。等編撰完後,劉勰請求出家為僧,並事先就燒掉了頭發,梁武帝下詔同意他出家,於是劉勰在定林寺出家為僧,法名慧地,可是出家後不到一年就死了。有文集流傳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