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預知未來,就像今天的很多企業一樣,作出選擇時生死未卜。但有一點毋庸置疑,“時機對了,要把握”,這一點又和今天的許多企業不同。畢竟,在充滿希望和活力的時代,一切都可能遽生遽滅,也可能天壤雲泥,若再輔以真誠與堅守,或將修煉成偉大的品牌。
前途未明,這是一個發生在“春天”裏的故事。
南人北來
1990年,澳大利亞服裝界發生了一件大事:本地連鎖零售品牌Jeanswest被來自香港的旭日集團收購(與澳大利亞進口商合作)。表麵看來,商業世界有買有賣,無甚出奇,但考慮到旭日原隻是一家供貨商,又來自中國,則另當別論。
往事紛湧,世界小得就如同一條街的布景。真維斯進入中國,也許隻是一則寓言的初篇,如同所有飽經風霜的中國企業一樣,來路泥濘不堪,命途又常間隔地隨時局起落顛簸。無數偶然事件犬牙交錯,其間充斥著徘徊和彷徨、低回與落寞、傷痛與掙紮、沉淪與崛起。曾經似水流年,光影切換,當細枝末節落定塵埃,便是關於漫漫來路的所有記憶。
一瞬間,往事如煙。於是,一個迷蒙的開局,總會引來若幹深有意味的回眸。
那還是1987年,香港本地,車水馬龍,邵氏影業獨步天下,武俠片營造出一片充滿詩意的江湖。香港的商業世界無疑也是這樣的江湖,有喜有憂,各路人馬盡顯神通。
數年前,現任旭日集團副總經理鮑仕基的一位學長從美國回港,進入旭日。這時的鮑仕基在一家開設於菲律賓的香港財務公司從事外彙、基金、財務管理工作,壓力很大,正在考慮向其他方麵發展。在學長引薦下,鮑仕基和楊釗、楊勳見麵。他本以為,自己的財務經驗是這家忙於拓展海外業務的公司最急需的。事實上,鮑仕基對東南亞各國製造業布局的熟知更為旭日集團看重。
旭日下一步策略正是南下北上——向南以東南亞為生產基地,充分利用當地資源豐富、成本低廉的區位優勢;向北進入中國內地,謀求工廠之外的品牌運營。
極短時間內鮑仕基便加入旭日。一個月後,他被派往孟加拉國及東南亞,協助集團設立成衣生產基地。輾轉數年,鮑仕基在澳大利亞迎來了自己人生最大的挑戰——便是文中開篇的那一幕。
長期以來,中國企業在全球產業分工鏈條中處於低端環節,幾乎淪為海外品牌代工的大本營,利潤不僅稀薄,而且缺乏成長性,付出與回報嚴重失衡。旭日曾是其中一員。
自1974年在香港新蒲崗成立,旭日靠代工牛仔褲站穩腳跟,此後把製衣廠開到東南亞和中國內地,所產牛仔褲源源不斷出口海外。最風光時,菲律賓出口到美國的褲子,每三條中就有一條產自旭日。
製造行業,品牌價值尤為凸顯。同等質量、相似款式的服裝,不同品牌,售價千差萬別。最低端者莫過於代工,可隻要貼上一張高檔名牌的標簽,價格翻漲,何止數倍。所以,1990年楊釗、楊勳萌生自主品牌意識,提出“銷售自己的產品是占據市場的最好辦法”。楊氏兄弟便開始自導自演旭日從產業鏈一端到另一端的遊弋,過程迂回曲折,但發人深省。
此時,恰逢澳大利亞零售商Jeanswest經營不善,陷入困境。Jeanswest在澳大利亞約有20家實體店,具備相當的品牌接受度。幾番接洽,旭日聯合澳大利亞進口商將其收購。
旭日起初占股40%,負責組織貨源。一年過去,澳方對管理興味索然,旭日最大程度地參與品牌改革,並逐步收購了Jeanswest的所有股權。鮑仕基全程參與其中。據他回憶,1990年旭日接手時Jeanswest賣不同品牌的服裝,有李維斯、Lee,還有其他牌子。收購後,“我們決定,要做單一品牌,這樣才能提高真維斯品牌價值。否則我們的店跟外麵的服裝店沒有任何區別”。
旭日先解除與其他品牌的代理關係,所有店鋪隻有一個品牌——Jeanswest,並全盤推廣。這樣一來,無論是擅長的牛仔褲,還是旭日在內地所產其他服裝品種都能找到零售的渠道。與此同時,企業還將Jeanswest定位為品牌零售店,而非連鎖折扣店。
實際上,Jeanswest門店位置不差,但此前定位較低,“一個折扣店,多數時間都在打折減價,如果繼續做折扣店模式,跟當地Kmart(比較低檔的連鎖店,類似沃爾瑪)競爭,一定不能贏”。鮑仕基說,“因為他們的店鋪大,擺的差不多都是低價東西。我們要重新定位,提升自己的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