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詳細記述了大宇的商業曆程,讓中國上自政府、下自企業都有了新的效仿目標。大宇神話讓中國商業界幡然“醒悟”了。與此對應,當時國內的主政者和經濟學家們一致認定,培植若幹家能夠進入“世界500強”的超大型企業集團是中國崛起的最好例證。
誰都無法預料,一年後亞洲金融危機,其他韓國大企業集團紛紛收縮,大宇仍然我行我素,結果債務越背越重。三年後,大宇宣告倒閉,這被認為是迄今為止世界最大的破產案。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很多看似偶然與不相關的事物之間,其實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充滿著必然與關聯。混沌初開時,商業世界充滿了盲目的夢想與狂熱的方向。
理想固然美好,現實何其殘酷。商業終歸是一個向利益低頭的過程,倘若真的不在乎市場,何須委曲求全?於是,繁華與落寞相生相伴,期間興衰轉換,有如地獄天堂。
之前幾年,全國市場“一片藍”,真維斯“百市千店”可謂氣勢如虹。可惜好景不長,《曠世偉業》在內地炙手可熱的1996年,真維斯月報表顯示,大多數口岸、門店業績增長乏力,存貨嚴重,曾經一時無兩的銷售火暴狀況逐漸冷卻,管理者們麵前的困惑若隱若現。
東西賣不動了,以“速度為王”的開店模式掩蓋的種種問題逐一暴露。
一個簡單的例子:當時貨品、店鋪布局、價格等以真維斯國際為主線,但其與大進投資的口岸劃分不同,許多看似標準的配貨流程,反而阻礙了市場銷售——4月的南方已上短袖上衣,可同一時期的北方仍主打長袖衣物。
對此,李仲安說:“到了操作層麵,針對不同的地區,需要協調模式。這方麵並不到位……很多東西沒有規範,單純憑經驗,指標和標準建立緩慢。”
原因還並非如此。幾番深思熟慮,楊勳意識到“品牌的定位與戰略擴張方式出現了致命偏差”。真維斯標榜“引領潮流”,可事實上,敏銳把握時尚節拍的人終究隻是金字塔尖的少數,更多的人還是後知後覺。潮流的前沿在一線城市,但這裏的市場比二、三線城市更細分,人們的選擇也更多,不可能通過簡單的門店複製達到“一片藍”的目標。
因此,“百市千店”計劃一開始就是以二、三線城市為重心,而在“高端”與“精品服裝”的定價策略下,二、三線城市的消費者又缺乏與之匹配的充足購買力。
“百市千店”短時間內把攤子鋪大,但一線城市和二、三線市場之間,潮流的傳感、價值的體現,畢竟都需要過程。而在消費者看來,店開得越多,品牌的相對價值一定會下降——以前最好的商場或最繁華的商業中心才有這個品牌,現在超市都能看到,怎麼可能還說品牌最頂尖、最高端?矛盾就此出現,原本環環相扣的發展戰略出現了死結。
劉偉文說:“提升營業額的策略無外乎兩個:其一,做精品時尚高端品牌,做透小部分市場,追求高利潤;其二,通過做大眾接受的品牌,借助銷售量來帶動整體的增長。”
兩種策略間其實並無交集,隻是真維斯進入內地初始,休閑服裝市場一片空白,上海門店的火暴和青島門店的“搶購”讓真維斯的管理者出現了暫時性錯覺。
事後回顧,楊勳認為:“這次犯錯主要在於品牌擴展速度與定位脫節。”
追求速度與規模本無可厚非,何況速度與規模在很多情況下確實具有強大的製勝意義。
戰線越長,市場領土越廣,對企業的品牌發展、管理、文化以及預防風險能力提出的要求也越高——這才是對戰略製訂者最大的挑戰。更讓人擔心的是,速度擴張,很容易製造亦真亦幻的“繁榮局麵”,管理者盲目自信,傾向於確信企業的輝煌能夠一直延續下去。那些隨速度出現的問題則可能被視做“無傷大雅”的小瑕疵,伺機埋伏,隻等時間滋長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