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克冷眼一掃,氣勢委實驚人,他天生就是王者一般的人物,無論在哪裏,都能讓人肅然起敬。掃了一圈,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簡直讓人膽寒。
卡爾每每看到他這樣,總會想,這家夥果然和安德魯是兄弟,以前是悠在,他很少會露出這種表情,自從悠不在以後,他和安德魯愈發像了,魔王一樣駭人,隻是獨獨少了一份安德魯那種被天下人所負一般的憤世嫉俗。安德魯的駭人是陰冷入骨,讓人打心眼裏害怕;狄克的駭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讓人不得不敬畏。他的確有讓人敬畏的資格,尤其在WFP,被譽為狂獅將軍的他,一言一行,都像一枚勳章一樣,烙進了所有人的心裏。若說八老是WFP地位最高的人,那麼狄克是唯一可以與他並駕齊驅的人。所以,他隻要說一句話,人心必然會穩定。
“隻要我還坐在這個位置上,WFP就不會倒!”這一句鏗鏘有力,如王者蒞臨,激出一股澎湃的氣勢,讓所有人都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就站在那,像是一個巨人,睥睨著所有人,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話。
“是!”所有人再次整齊劃一地立正,敬禮。
“很好,現在都給我滾回自己的崗位,別讓我再看到你們無所事事地閑逛!”他冷哼,微眯起雙眼,寒光雖是微露,卻已足夠威懾所有人。
在場的人莫不奔離,有幾個因為人太多,推搡之下,險些摔倒。一會兒走廊上安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狄克見人都走光了,表情才恢複正常,看向卡爾,“讓決先查著,我們暫時先按兵不動,我就不相信他們不會露出馬腳。”
卡爾點頭,反正在不知道敵人是誰的情況下,動也是白動。
“我那三個笨兒子查到什麼沒有?”
卡爾回答:“好像是查到了什麼,讓我想想……”
他們現在是案多人少,隻能一個頂三個用。
卡爾想到了,右拳擊了一下左掌,“哦,對了,狄克,聽過白烏鴉沒有?”
狄克皺眉,“烏鴉?!”他見過黑烏鴉,可沒聽過還有白烏鴉,不管是什麼烏鴉,他要的是結果。“人呢?十分鍾之內,讓他們給我滾過來。”
他現在對說“滾”這個字特別熱衷,像口頭禪一樣,倒不是不尊重別人,而是他現在這種氣場,不說“滾”字,還真對不起他的暴脾氣。
卡爾搖頭,回了句,“是,我馬上讓他們滾過來。”
少頃,其實也就三分鍾,三胞胎和威爾滾了過來,四個人手裏還抱著成堆的資料,虧他們還能跑那麼快。資料把整個辦公桌都堆滿了,由於跑得實在太快,三胞胎和威爾一放下資料就大喘氣。
“老爸,都在這裏了。”凱文像爛泥一樣攤在客用的沙發上。
安迪忙著給自己灌水,修伊則是伸出大舌頭,像狗一樣地在喘,隻有威爾筆直地站著,也喘,可沒敢喘出聲。他請假帶妹妹去玩,還沒接受處分呢,他又不是皮癢,不敢太過放肆。
狄克沒搭理他們,和卡爾一同翻看資料。看著看著,他們的眉頭就擠成了一條線。
“白烏鴉”是一個組織的名字,驚人的是這個組織竟然自中世紀便已存在。中世紀的歐洲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政權來統治。封建割據帶來頻繁的戰爭,造成科技和生產力發展停滯,人民生活在毫無希望的痛苦中。當時還有一種特殊的“官倒”現象,就是神職人員利用教會占有的大片土地倒賣墓地從中漁利,他們還倒賣聖物,販賣贖罪券,搜刮民脂民膏。所以中世紀又被稱作“黑暗時代”。
正由於黑暗,那個時代興起了不少類似邪教一樣的組織,他們視當時的羅馬教廷為惡神的產物,教會無異於賊窩,是世人貧困痛苦之源,是褻瀆神靈的存在,而與他們對立。
當一個國家對人民既橫征暴斂又不負責任,當教會不能真正撫慰人民的靈魂,甚至成為專製國家的幫凶時,無權無勢的平民,就不得不起來尋求自救的方式,那就是加入邪教,反抗教會。白烏鴉便是其中一個邪教,成員差不多都是平民。
烏鴉在《聖經》中也叫做天狗,等同於魔王。黑色天狗,也就是黑烏鴉,等同於撒旦。白色的烏鴉,即白色的天狗,則等同於墮落的天使路西法。白烏鴉的意思即是墮入黑暗的天使,為拯救蒼生,不惜沾染鮮血,也要消滅褻瀆神靈的罪人,好讓世界成為《聖經·啟示錄》中所預言的天國,而他們也正是這樣去做的。
當時的白烏鴉有一種特殊的洗滌罪惡靈魂的儀式——洗腦。他們認為人類之所以邪惡,是因為罪孽侵入了大腦,才會導致靈魂的肮髒、肉體的汙濁。他們還認為將邪惡之人的大腦供奉給白烏鴉之神,讓白烏鴉潔淨它們,靈魂才能潔淨,世界便會美好,便會成為天堂。所以,殺人取腦成為了這個組織標誌性的手段。
之後,它既被視為世俗政府的敵人,又被視為教會的敵人,教廷便組織軍隊,對白烏鴉大動幹戈,將他們綁在馬車上遊街示眾,用火熱的鉗子撕裂他們的皮肉,扯斷他們的四肢和生殖器,然後將他們處死,或是慘無人道地將他們慢慢燒死,又或者強迫他們承受清洗靈魂的刑罰。(清洗靈魂的刑罰:強迫一個靈魂邪惡的人吃下沸騰的熱水或燃燒的煤塊或二者都吃,讓他邪惡的靈魂得到救贖。)
這般慘絕人寰的殺戮整整持續了三年,致使白烏鴉死傷無數,最後被剿滅。
看到這裏,狄克有點不明所以,一個存在於中世紀,又已經被剿滅的邪教和那六具無腦的屍體有何關係,唯一的相似之處也就是他們都喜歡盜取人類大腦。
他正疑惑不解,安迪從資料堆裏抽出一份標記了鮮明顏色的文檔遞給他,“老爸,看這個,保證讓你大吃一驚。”
狄克直接翻開。裏麵是一份美國簡報,寫著:1955年4月18日淩晨一點十五分,愛因斯坦在美國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大學醫院撒手人寰,享年七十六歲。愛因斯坦死後,大腦被人取出,之後下落不明。嫌疑人可能是普林斯頓大學病理科主任托馬斯·哈維,雖然他和愛因斯坦僅有一麵之緣,卻碰巧成了替他驗屍的醫生,他極有可能是在驗屍的時候竊取了大腦。在警方闖入托馬斯·哈維家中欲逮捕他時,他已遭人殺害。在調查過程中,警察隻發現他手中握有一枚印有白色烏鴉的徽章,再沒有其他線索,草草結案。愛因斯坦大腦的下落,以及這顆堪稱曆史上最聰明的大腦到底有何特別之處,成為了二十世紀最具傳奇色彩的謎團之一。
看完簡報後,狄克拿著檔案的手都在顫。
白烏鴉,又是白烏鴉。一個明明在中世紀就被剿滅的組織,卻出現在二十世紀,甚至還和盜取最傑出的物理學家、相對論之父的愛因斯坦的大腦有關。這會是巧合嗎?(愛因斯坦的大腦失竊在曆史上真有此事,當時便是一個謎團,過了三十年後,愛因斯坦大腦的下落才被公布,取他大腦的正是這位普林斯頓大學病理科主任托馬斯·哈維。當年他在解剖屍體的時候,私下征得愛因斯坦長子漢斯的同意,悄悄將愛因斯坦的腦子取出,以留給科學家做研究。在切下愛因斯坦的大腦之後,托馬斯·哈維簡單地測量了這個腦子,除了拍照,還請了一位畫家素描。然後,他將整個腦子切成240塊,每一塊的位置都有詳細記錄並貼上卷標。此後,愛因斯坦的240塊大腦,不斷地被科學家們研究。研究結果表明,愛因斯坦的大腦開發率是目前人類最高的15%。)
“白烏鴉……白烏鴉……”看完愛因斯坦大腦失竊案的資料後,狄克站在落地窗前呢喃著這個名字,一個以人的大腦為目的的邪教組織,這會不會就是他們要的線索?他回身,對三個兒子說道,“還查到什麼嗎?”
桌上一大摞的資料,要全部看完太花費時間,不如找重點的看。
這次輪到修伊獻寶,他從資料中又找出一份遞給狄克,“老爸,看看這個,這是我和威爾查到的東西。”
狄克睇了一眼資料,“盜屍?!”
資料上羅列的竟是數量繁多的屍體盜竊案,再看一下這些屍體的身份資料,不是科學家、學者,就是從事高智商職業的人。
修伊點頭,接過安迪遞過來的水杯,先喝了一口,然後才道:“我們起先是調查近幾年有沒有科學家、天才失蹤或被殺,可是收效甚微。轉念一想,若是有大量的科學家、天才被殺或失蹤,動靜太大,一定會引起各國警方的注意才對,從這個組織行事嚴密上看,這樣做絕對得不償失。”
“於是我們就想,有沒有更便捷的辦法,既可以獲取人腦,又不會被警方注意。”威爾接話道。
“死人!”狄克蹙眉道,這是最合理的答案。
威爾繼續道:“沒錯,若是從屍體下手,要比抓活人方便得多,而且不需要自己動手,就可以得到想要的屍體。”
狄克眸子一亮,“你們是說屍體販賣?”
修伊彈了一下手指,“對,就是這個。”果然是老爸,一點就通。
關於這點,狄克表示認同,如果一直竊取活人的大腦,數量一多,失蹤人口也必會增加,勢必會造成諸多不利。再者屍體的處理也會是個大麻煩。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獲取人的大腦,又不用處理屍體,那麼向屍體販子收購是最便捷的方法。
但狄克也有不同的觀點,“屍體盜竊並不算稀奇,一些無良醫生販賣屍體或是器官牟取暴利也屢見不鮮,你們又怎麼知道盜竊的屍體和這個組織可能有關?”
修伊顯得十分興奮,“這點我們當然也有考慮過,所以我和威爾裝扮成要收購人體器官的病患家屬,去和那些屍體販子接觸。”
狄克倒是沒想到他們還有這一手,卻明白他們的用意。“你們是去調查有沒有專門高價收購大腦的人?”
“沒錯!”修伊驕傲地挺了挺胸,那神態滑稽卻也可愛,“還是著重詢問有沒有專門收購科學家、天才之類高智商的人的大腦。”
狄克掂了掂手裏的資料,“這些就是那些被賣掉大腦的屍體的資料。”
“嗯,不過……”修伊臉色沉了沉,“這些人的死亡時間,卻是讓人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光顧著問,狄克隻是瀏覽了一番手上的資料,看著兒子陰沉的臉,他有不好的預感,趕忙將手上的資料拿起來細讀。
卡爾也伸手取了半疊過來,一同查看。這一看,兩人臉色都有些發白。這些屍體當中有幾具年代久遠得已經超出想象,竟然還有出生在十七、十八世紀的人,那豈不是有兩三百年了?
最重要的是上頭赫然出現了愛因斯坦的名字,這就說明這個組織極有可能就是白烏鴉!
兩人查看之時,修伊開始解釋,“我們這次暗訪的對象是號稱屍王的約瑟夫·蘭達,老爸應該知道,這個人和他的家族一直都是以販賣屍體為生的,從十七世紀開始,他們就開始從事這種變態的工作,還將販賣成功的屍體資料記檔,以彰顯他們家族的實力,其中不乏盜墓得來的屍體,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