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不稱職的母親(1 / 3)

殊不知她早就料到了,論洞悉人心恐怕這世間再沒有比她更厲害的人。若非如此,她不會讓米修知道她就是慕容悠,毫無隱瞞地把一切都告訴他。米修不會知道,他所謂的籌碼不可能要挾到她。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晚霞滿天。

米修的手術很成功,胎兒安全取出,被放入試管裏。他漂在天藍色的液體裏,像小海馬一樣,好小好小,顯得那麼脆弱。

千色不舍的目光深鎖。

“怎麼,舍不得了?就算舍不得,我也沒法把他再塞回去。”米修將試管小心翼翼地放入接近母體溫度的暖箱。

千色好想再看一眼,但再看又能如何,在她作出這個決定時,便已失去做母親的資格。她輕輕地閉上眼,淚雨紛紛,滴落在手背上。

米修怔怔地望著她美麗憂傷的臉,“你……”他咳了一聲,“好好休息!”

她黯然一笑,休息這個詞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太奢侈了。悄然起身,轉身欲走。

“等等!”米修喊住她。

她回頭,傷痛已隱遁在烏黑的眸子裏。

米修拋給她一個藥瓶,並沒阻止她離開,“每日三次,每次兩粒,補氣血的。”

她頷首,點了點頭算是道謝,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她並不擔心米修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別人,因為他有私心,正是這份私心會讓他守口如瓶。若讓人知道了,那小小的籌碼便沒有了利用的價值。

她突然想起還沒有為他起個名字。她淒涼地笑了笑,不,她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又有什麼資格替他取名?總會有人為他取的,比她更有資格。

夜幕低垂,月上簾鉤,晚風襲人,絮落無聲。夜色中千色像一隻貓兒般落在一棟殘破的危樓裏,她掀開覆蓋在一隅的油布,眼前赫然出現一排軍火。纖細的手指撫上它們,炯炯雙目中暗藏著殺氣。她是殺手,要籌集這些東西並不難,在黑市,隻要有足夠的錢,什麼都可以弄到,她將唐交給漢吉汗斯後,隻花了一天的時間便籌集到想要的一切。她清楚若要救八老光憑她的一隻左手是遠遠不夠的,組織裏精兵強將多如繁星,她必須要有足夠的準備。

她與土耳其親王約定三天之後會自動出現與王妃換回身份,眼下隻剩下一天,如果沒有去見米修,她認為自己準備得已經夠充分了,但是她見到了鳳凰簪。她垂下眼眸,捋起左邊的袖子,白皙的臂彎上驚現一道青痕,隱隱泛著一縷黑氣。

世人隻知道鳳凰能浴火重生,又有多少人知道鳳凰涅槃一生隻能用三次,她已經用了兩次。她為夜家嫡係,卻被親生父親殘忍地指認為野種,八歲時母親的慘死,令她喚醒了體內的鳳凰涅槃,這是第一次。因為安德魯,她第二次喚醒了鳳凰涅槃。背上的鳳凰雖能因情緒而浮現,激發體內的真氣運行,卻並非真正的鳳凰涅槃。真正的鳳凰涅槃是如她這般,每一次都似耗盡生命般置之死地而後生。

然而夜家背負鳳凰涅槃的人,十六歲時必定會有一次劫難。如果未曾經曆過令人絕望的痛苦,是不能用鳳凰涅槃的,偏偏她總是被殘忍地推向絕望的深淵。絕望,此刻她一樣麵臨,是這一生中最大的一次絕望。又有誰能如她一樣真正讓鳳凰張開七彩翅膀翱翔而落?她似乎比任何背負鳳凰涅槃的夜家人都要強大,或許正因如此,背負的痛苦便也更多。她慶幸當年左手廢了,否則現在也不會有機會能使用第三次的鳳凰涅槃。第三次使用鳳凰涅槃會如何,她並不清楚,但隱隱有預感,必定非死即傷。但是不用的話,她贏不了Boss。

若是有了那鳳凰簪,或許會有不同,八老曾為她細細研究過鳳凰涅槃,她知道這麼多秘密也是他告訴她的。若非如此,當年她左手廢了,他也不會說那句“廢了也好”。記得他說過藏在鳳凰簪裏的冰火針能消弭鳳凰涅槃帶來的傷害,也能加強其威力。若能得到它,她勢必如虎添翼。眸子一轉,閃出一抹琉璃之色,她將油布重新覆蓋在軍火上。鳳凰簪本就該是她的東西,她若取回也是天經地義。

如來時般,她悄然隱匿在夜色中。

夜惹歡雖吃了藥,但感冒仍是不見好轉。她徹夜難眠,起身想倒杯水喝,猛地發現屋中多了一人。練武之人本就比一般人敏感,即便病了也如是,她一躍而起,戒備地望向隱匿於昏暗中不知已經多久的黑影。

“誰?你是怎麼進來的?”她的護衛怎麼都沒了動靜?

千色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麵隻露出眼睛。要想查到夜惹歡的住處並不難,如她找到漢吉汗斯一樣,隻要侵入WFP的電腦,他們便無所遁形。

千色除了易容和語言,最擅長的便是黑客技術,何況她原本就是WFP的人。夜惹歡能夠出入WFP必定與WFP有所交集,按照WFP的行動模式,為了避免信息外露,必定會通過加有暗碼鎖的郵件互傳信息,若沒有暗碼,知道也無用。漢吉汗斯也一樣,他雖不像夜惹歡有出入WFP,但朗穆斯的死讓他和WFP有過聯係,以他的個性,絕不會放過殺害朗穆斯的凶手,必定會參與進來。她查到他離開了葛摩,除了紐約她想不到第二個地方,這也讓她省了不少時間,那些郵件采用的是何種暗碼,她一清二楚,有郵件便有了IP地址,有了IP地址,要查到居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她凝視著眼前的夜惹歡,這就是夜家的代宗主?知道她是誰後,她查了夜家來紐約的目的,可笑至極的目的。夜家負她堪比海深,她絕對不可能會原諒,饒是夜惹歡與自己血脈相連也不會心軟。想罷,身形一動,輕快得好似風一般。

惹歡一見她的身手,便知是高手,論武術,夜家的子孫絕不會輸給任何人,兩人立即纏鬥起來。但她想錯了,僅僅才過十招,她便已落敗。

惹歡臉色一變,血色盡褪,單手無力地垂下,“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她的武功路數與夜家的如此像?

千色的臉雖被黑布覆著,但仍能看出她在笑,神色卻暗藏幾分淩厲,“你不配知道!”

夜惹歡仍想力拚,卻被她一一抵擋。夜惹歡咬牙切齒地說:“你卑鄙!乘人之危,要不是我生病……”

千色低頭不語,冰冷眼神在她身上遊移,一瞥見她頭上的簪子,立刻伸手奪走。

夜惹歡大驚,“不要,那是夜家的……”見千色拿了簪子就想走,自己又沒辦法反抗,一張嫩臉頃刻慘白,淚珠盈盈在眼眶打轉。

“還給我!”她嘶叫。鳳凰簪代表的是夜家的尊嚴,就是死也不能讓人奪走。

千色又怎會理她,將鳳凰簪緊握在手中,斜睨她一眼,“這是夜家欠我的。”

她用左手輕輕一點,夜惹歡倒在地上,昏了過去。千色閃出門外,外頭四個護衛早已東倒西歪,不省人事,她正欲離開,不料門突然打開,探進來一個小小的腦袋。

“表姐!你在不在?”米婭朝昏暗的室內張望了一下,“咦?不在嗎?怎麼門都沒鎖?”她沒有注意到倒在地上的夜惹歡,徑自走了進來。

雖然狄克不準她和夜惹歡來往,但在WFP見了幾次,她甚是崇拜這個武功高強的表姐,何況她還救了自己。

隱藏在黑暗裏的千色激動地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米婭,她的女兒!握住鳳凰簪的手越來越緊,手心生疼,關節泛白。因為早產米婭一出生便一直在保暖箱裏,直到她“死”都未曾好好抱過她,僅在那次她來求安德魯獻血時,她看過一次。好想好想抱她一次,真正地抱她一次。

“人呢?都去哪了?”米婭踱步而來。

千色咬緊牙關,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要出去,但渴望越來越洶湧,她無法克製自己,突然躥到米婭跟前。

米婭嚇了一跳,摔坐在地上,驚恐地看著她。“你,你是誰?”雖然看不真切,但她認出眼前的人絕對不是表姐。

千色自知嚇到她了,不敢輕舉妄動,退了幾步。

米婭看她沒有要傷害自己的意思,膽子有些大了,“我表姐呢?”

千色仍是不語。月光灑落在她身上,她看起來猶如一隻黑色的豹子。還是離開的好,即便再渴望,她也不能認她。

這樣的千色,讓米婭感到熟悉。她還記得那次她因為失戀,大哭著從安安麵前跑走,躲入暗巷,卻遭到一群惡霸欺負,有個人救了她。眼前的這個人和救她的人好像。

“大姐姐?”她嚐試性地喊道。

千色一僵,吃驚地看著米婭,微微的風吹了過來。

她身上的香味隨風飄來,米婭聞到了,正是當時那種她覺得很懷念的味道。她高興地從地上爬起來,“真的是大姐姐,是我啊,你不記得了?那天你救了我,把那群壞人都打跑了,然後我崴了腳,你隨便用手一點,我就好了。你還記不記得?”

千色惶然想起那一夜所救的小女孩,沒想到竟然會是米婭。

米婭撲了上去,抱緊她,“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

柔軟的身體帶著溫暖襲上來,千色心頭一熱,雙唇微顫,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任眼淚一滴滴地滑落。她的女兒,她的女兒……她顫抖著,將米婭緊緊地抱在懷裏。原來她已經長那麼大了,連個子都比她高了,她身上的味道原來是這樣甜美。

“大姐姐是表姐的朋友嗎?”米婭單純地想,她和表姐一樣厲害,應該算是同道中人吧。

盡管狄克和三胞胎,以及卡奧利常常教育她莫要輕信陌生人,更不能隨便接近陌生人,但是她總覺得眼前的大姐姐不一樣,她身上有種自己十分喜歡的味道。

米婭的話讓千色又是一顫,猛然想起自己剛做過什麼。

這時夜惹歡蘇醒了過來,對著千色大喊大叫:“還給我,把簪子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