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吉貞掙了兩下,沒掙脫開,她低斥一聲,一雙長眉像即刻就要振翅而飛的鷙,蓄勢待發,眸子亮得懾人。
溫泌一頓,虛浮的笑慢慢退去。眼睛上下打量吉貞的打扮,最後落在她臉上,他從容地一笑,將她手腕握起一看,皮膚已經發紅了。“我沒用力呀。”他帶點歉意地說,好脾氣地輕輕揉著她的手腕,“好了吧?”
“沒好。”吉貞一把將他推開,左右逡巡,見室內不過一張榻,榻下烏皮靴東倒西歪,榻上隨意丟著幾件眼熟的裏外衣裳,大概都是溫泌的。除此之外,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一腳將烏皮靴踢開,她勉強找了幹淨的一處落座。
“還疼?”溫泌看吉貞那一臉不善的表情,心知又要麻煩了,不等她發難,先殷勤地湊了過去,揉揉手腕,捏捏肩頭。幾日不見,溫香軟玉近在咫尺,不免心猿意馬,手從膝蓋往上走,露齒一笑,是兩個快活的小酒窩。“腿還疼嗎?”他意有所指地問,“我幫你捏一捏?”
“不必了。”吉貞繃著一張臉,把他亂摸的手拂開。
“你穿這件衣裳好看。”溫泌端詳著她被紅衣映得越發紅潤的臉,美人在懷,即便是發怒的美人,也是心曠神怡的,他手停在吉貞腰上摩挲,笑道:“也方便,長裙太累贅了……”
“我穿衣服難道是為了方便你?”吉貞推不開他的手,不齒地別過臉去。
“有幾天沒見你了,我今晚回去吧?”溫泌和她商量。
“腳長在你腿上,何必問我?”
溫泌樂了,炯炯有神的目光盯著她,“你一定是想我了,所以才來衙署。”
“呸,誰想你?”吉貞矢口否認。她是決計沒有想他,不過被他胡攪蠻纏的,好像真有點那個嫌疑,她臉一紅,用力將他一推,正色道:“我有話要問容秋堂。”將衣裳理了理,她起身就要走。
溫泌從背後將腰一攬,她不由自主地踉蹌幾步,被迫坐在他腿上。
“他去校場了,你改天再問。”溫泌離得近,嘴裏好似含了蜜,貼在耳朵上,嗓音又輕又柔。吉貞不自在,皺著臉躲避,被他抓著胳膊按了腿,往榻上一推,她奮力掙紮半晌,一旦卸勁,陡然軟得連手指都抬不動了。
枕在一堆衣物上頭,熟悉的氣息盈滿鼻端。她別過臉,側首正是他常貼身穿的吳綾汗衫,柔軟的白綾帶著皂角的清芬,像雲,也像霧。她閉了下眼睛。
“你掙什麼呀?”溫泌撥了撥她的睫毛,不許她閉眼,鼻子對著鼻子,他笑吟吟地說,還挽起袖子,對她炫耀式地晃了晃自己的膀子,“你那點力氣跟我比起來,就跟螞蟻似的。”
“你力大如牛。”吉貞繃不住笑了,“你去耕地呀?”
溫泌哈哈一笑,搖頭晃腦學老黃牛“哞”叫了一聲。往吉貞身上一撲,撥開胡服的小翻領,看見雪白的肩頭,他又搖身一變,成了大狗,露出森森的牙齒,在她肩頭輕輕咬了一口。
吉貞最怕他這動不動就要咬的毛病,嚇得渾身一縮,抬腳就踢。溫泌抓住她的腳踝,將腿按下去,一隻手不失時機地解開腰帶。
“你……”吉貞微弱地抗議了一下,將臉轉回來,正視著他,問道:“我們說的話,你沒有告訴別人嗎?”
“什麼話?”溫泌手上很忙,心不在焉。
“我們晚上說的話,”吉貞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臉上微紅,“你沒吃多了酒同容秋堂那些人說吧?”
她有氣,掐得狠,溫泌齜了一下牙,回過神,揣摩了一下,他笑了,眼裏如有波光一蕩,“你傻呀?”他親昵地說,“這種話我怎麼會同別人說?”
他表情極認真,吉貞倒不懷疑。略略放了心,她扭了一下腰,努力要擺脫他起身,“我有要事……”
溫泌裝作沒聽見,手往下一探,停頓片刻,他徐徐撥弄起來,一張含笑的臉慢慢俯下來,好像要在她臉上尋找個合適下嘴的地方。眼睛,鼻子,雙唇,他目光流連了片刻,最後在她殷紅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竊竊私語,“什麼事能有這個要緊?”
吉貞很不舒服,好像要被人開膛破腹的錯覺。她急的要躲,背後是榻,前麵是他,無處可躲。
溫泌明知她無地自容,還偏偏要多嘴多舌,“你放鬆點,”他仿佛忍不住笑,“別夾的那麼緊。”
吉貞在他肩頭揪了一下,麵紅耳赤道:“你怎麼就喜歡這些邪門歪道?”
溫泌還振振有詞,“敦夫婦之倫,男俯女仰,陰陽和諧,乾坤有序,這是周公說的,難道不是綱常正道?”
吉貞撲哧一笑,“周公還講了許多,你怎麼就記得‘敦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