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沙雁爭飛(十一)(1 / 3)

韓約前夜就領了溫泌的令,一早要再送吉貞回範陽。他不敢耽誤,天一擦亮,就到了吉貞房外。

室內有喁喁的說話聲,時高時低,還夾雜著輕笑。

韓約在門口稍一徘徊,隨著細碎的腳步聲,桃符嗔怪的聲音從背後而至,“你幹什麼?”

韓約忙跳開來,大把年紀了,鬧得麵紅耳赤,“我奉命送殿下回範陽,不知殿下準備好了沒有?”

一看桃符臉色,他知道自己是說了句廢話。桃符捧著銅盆,輕輕叩了叩門,抬腳進門之前,像看一個愛聽牆角的下流小人那樣,瞥了韓約一眼,“殿下和駙馬昨晚一夜沒睡,你走遠點,別來吵他們。”話音未落,忽覺自己這話容易被人誤解,低著頭撲哧一笑,當著韓約的麵把門又合上。

韓約在門外幹瞪眼,正要離開,見門一開,溫泌走了出來。

韓約著意審視了一下溫泌的形容,他沒穿外衫,褻衣隨隨便便係著衣帶,臉上還有未及斂起的笑意。韓約在軍營裏,半裸的,全|裸的,光屁股也不知道看了多少,早習以為常了。可溫泌這幅半露不露、似笑非笑的樣子,呼吸間都帶著曖昧的氣息,讓韓約有點臊了。

“要不,”韓約嘿嘿地笑,主動說:“讓殿下留下吧,我之前送她走,被她好一頓臭罵……”大戰在即,卻要親自送吉貞去範陽,他總覺得自己是牛刀被用了殺雞,十分不甘願。

溫泌踱開幾步,韓約也跟了上去。兩人離吉貞的房門隔了一段距離,溫泌開口,熬了一宿,他的嗓音略顯低啞,更讓韓約想入非非了。“不方便,送她走吧。”

韓約念及吉貞那副冷臉,頭皮有點發麻。“那……我這就讓人去備車。”

“不急。”溫泌卻說。見吉貞之前,倒是堅定不移,想著一到邸舍,軟硬兼施,也要把她弄走。此刻溫香軟玉擁入懷,竟然有點不舍得立即撒手了。糾結了一下,他說:“過了今天,明早就走。”

“是。”韓約提醒他,“最近天氣多變,怕伏汛瞬息而至,不能延誤時機。”

“我知道。”溫泌負手立在窗邊遠眺,此處距離蒙山不遠,清晨山霧彌漫,雲垂煙接,汾水支流蜿蜒曲折,繞過零零星星的鄉野人家。

水是青羅帶,山如碧玉簪。

龍城太原,是方寶地。

“你去召集人手,加快工事。”溫泌略一思忖,改了主意,“選一名沉穩可靠的人,送公主回範陽。”見韓約欲言又止,溫泌知道他的心思,很有把握地說,“放心,她不會刁難你。”

韓約如釋重負,哈哈一笑,別有深意地說:“貓兒太凶,還是主人治得。有郎君一句話,我們都放心。”

溫泌手指在嘴邊一豎,做個禁聲的動作,臉上卻明顯露出得意的表情,神氣十足地走回吉貞房內。

房裏是靜悄悄的,水和巾櫛原封不動地擺著,桃符退了出去,溫泌放輕腳步,走到榻前一看,吉貞靠在引枕上睡著了。大概是太疲憊,還像貓兒似的輕輕打著呼嚕。

溫泌想起韓約的話,一時手癢,忍不住在吉貞頸後捏了捏,她臉一側,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溫泌忍俊不禁,見她睡得香,也不忍再逗引了,把引枕拿開,托著她的腰放倒。

這麼點動靜,吉貞立時醒了。

朦朧的視線定在溫泌臉上,兩人四目相對,須臾,吉貞一凜:自己一夜沒睡,此刻一定蓬頭垢麵,臉青唇白,哪禁得起細看?忙抓起汗巾將臉一遮,背著身,輕言細語:“我要洗漱了,你先走開。”

溫泌故作殷勤,“臣來服侍殿下洗漱?”

吉貞不理他,四處找桃符的身影,“桃符。”

溫泌見她那副躲躲閃閃的樣子,笑得肩膀直抖,一把將吉貞手裏的汗巾扯開。然後兩手把她的臉轉過來,故意對著窗口的天光相了相,說,“醜雖醜,看了幾個月,也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