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奉天靖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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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n建文元年五月,北平府。

湘王身死的消息傳來時,朱棣已經借口疾病纏身,身居府內多日未曾露麵了,府上嚴令,旁人不得入內拜會朱棣,侍從皆傳:燕王是染上了重疾,已然神誌不清,尋常茶飯無法下咽,卻終日吃些牲畜才吃的飼料。

北平布政使多次派醫官前來探望,每每還未及進入房間,便聞到撲麵而來的惡臭,醫官始終未得見朱棣其人,隻聽見朱棣的嚎哭聲,聽上去如同癲狂之人,全無藩王威儀。

守在門外的姚廣孝隻得沉重地歎氣,對上門的諸位醫官說道:“燕王殿下此病已然是無可醫治,幾位大人還是請回吧,給殿下保留最後幾分宗室顏麵吧。”

醫官們麵麵相覷,卻聽朱棣的嚎叫聲不似作偽,便也隻得轉身離去。

待府上再無其他閑雜人等,姚廣孝才吩咐侍從守住屋門,自己徑直踏入房中,在朱棣的簾帳外坐下,低聲歎道:“殿下受苦了。”

簾帳內的嚎哭聲忽的止住了,在遍地發臭的飼料和嘔吐物之間,姚廣孝看見朱棣消瘦滄桑的麵孔緩緩浮現。

朱棣雙眼黯淡無光,神色木然地說道:“十二弟死了啊!父皇生前對十二弟多有疼愛,若是知道十二弟死得如此憋屈,不知該如何傷心。”

姚廣孝道:“殿下,您的侄子顯然沒有打算給他的叔叔們留活路,今天是湘王,明天還不知道是哪位藩王要遭殃。如此裝瘋賣傻斷然不是長久之計,貧道隻怕留給你我的時間不多了。”

朱棣深吸一口氣,頓時收斂了心神,又流露出野心勃勃的眼光,沉聲說道:“我軍準備如何了?”

姚廣孝從懷中翻出一張圖紙,展開擺在朱棣麵前,繼而道:“自洪武三十一年以來,燕山三衛以備邊的名義囤積了大量糧草,今年初,又從山西、北直隸各地采購了大批精鐵用以打造兵刃,從各馬市買入了大量軍馬及挽馬,這一切都在隱秘進行,如今已經大體準備就緒。”

朱棣仔細觀摩著圖紙,忽地微微皺眉,又道:“大師果真進展神速,也不枉本王如此作態來蒙蔽朝廷,燕山三衛所的兵馬如今在別處駐防,聽命於本王的鎮守兵又被分散開來,朵顏三衛更是遠在百裏之外。那宋忠和張昺時刻緊盯著王府,若本王決心起事,在北平周邊大軍回援之前,我們能依靠的僅有王府之內的八百親衛。”

燕王府的親衛兵馬原有一千五百人,年初朱允炆發來旨意,令燕王府將親衛隊規模恢複到八百人,裁撤下的七百人則被姚廣孝暗中打散編入剛招募的新軍之中。眼下朱棣所麵臨的困境是,如果調動各路兵馬靠近北平,則無疑會打草驚蛇;若按兵不動,則八百親衛就需要獨自麵對北平府的數千守軍和宋忠的兩萬大軍,無異於以卵擊石。

姚廣孝淡淡道:“殿下,貧道以為,我等並不需要擊潰這些大軍,隻需出奇兵迅速控製北平各城門,堅守待援即可。”

朱棣聞言思索了片刻,再度低頭打量起手裏的輿圖,以八百王府親衛,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控製偌大的北平府,還需要擊潰城中的守軍,同時還要預防宋忠大軍的圍攻,即使是追隨過朱元璋的初代沙場宿將來說,也無疑是難如登天。但姚廣孝相信,此事對於朱棣而言絕非難事,隻看朱棣是否敢於押上一切,進行這一場豪賭。

建文元年五月,朝廷的削藩行動仍在繼續,鎮守雲南的二代平西侯沐晟主動迎合朝廷, 告發岷王朱楩意圖謀反。朝廷當即順水推舟,將岷王貶為庶人,徙至漳州。從建文元年三月至五月,短短兩個月時間,五位藩王被削除,其中一位藩王身死,天下之人皆為新君的雷霆手段所震懾。同月,隨著朱元璋的忌日到來,天下各藩王照禮製該前往京師祭奠,但唯獨朱棣府卻有消息傳來,稱自己重病纏身,已然無法下地行走。可為了表明對朝廷的忠心和對父皇的懷緬,朱棣願意派長子朱高熾及次子朱高煦、朱高燧前去京師探望。

這是一步極端冒險的險棋,三子剛剛抵達京師,齊泰便立即向朱允炆建議,將三子扣為人質,用以牽製著朱棣,朱允炆看著遠道而來的三位堂兄弟,一時間卻也拿不準主意。削藩進行到今天這一步,朱允炆尚未對手握兵權的塞王有所動作,按照原定的計劃,下一步該是對駐守遼東的遼王動手,而後是寧王,接下來才該輪到朱棣,可朱棣此時將三個兒子送到京師,無疑是天賜良機,此時不動手,日後未見得會再有如此合適的時機。

正是遲疑不定之時,公徐祖輝大步上前,對朱允炆說道:“皇上,臣以為,燕王這三個兒子皆是臣的外甥,臣對他們多有了解,此三人絕不可放回北平!以臣之見,三子皆身懷大才,朱高熾仁厚,朱高煦狠厲,若放虎歸山,則來日必然對陛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