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是教授給我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驅靈手”,顧名思義,就是驅散靈體的手套。閑話不多說,一切準備妥當後,就聽到窗外傳來陣陣的雷聲,西邊已是黑了一片,烏雲一層疊著一層如山崩海灌之勢壓了過來,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我到了石家的時候,石建國早就在院外候了多時,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他已經將家裏的人支走了大半,隻留了他和兒媳婦兩個人。
剛走進石家前門的院子裏,我就聽到幾聲低沉而又痛苦的吼叫聲從二樓傳來,石建國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小古啊,一切都拜托你了,我還準備了一些黃紙和狗血,不知道用不用得著。”
我朝屋前廊下看去,果然放著一堆黃紙,另有一個玻璃壇子,裏麵盛了有一半左右的紅色液體,想來就是石建國所說的狗血了,我心裏暗笑,也不多說,在石建國的胳膊上拍了兩拍,讓他放鬆一點。
石建國帶著我進屋上了二樓,那吼叫聲越來越響,直到一個上了鎖的房門前停住了,吼叫聲就是從裏麵傳出來的,門前站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應該就是石建國的兒媳婦,石祥的妻子了,女人臉上愁眉緊鎖,疲態盡顯,眼角還隱隱有些淚痕,估計這些日子也被折磨的不堪忍受了。
我向那女人點了點頭,哪知道她竟然兩腿一彎,就要給我下跪,我急忙攔住了她,女人央求我道:“古先生、古道長,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老公,你要多少錢都可以,你一定要救救他......”
我看了看石建國,石建國跺了跺腳說道:“哎呀,雅婷啊,小古都答應我了,不會見死不救的,你快讓開,別攔在這裏。”
女人站到了一旁,石建國上前把門鎖打開,又問了一句:“古先生,你一個人進去?”
我點點頭,說道:“你們最好不要呆在這裏,下樓去守著,我沒有叫你們,不管聽到樓上有什麼響動,都不要上樓來,聽清楚了嗎?”
石建國連聲應著,帶著兒媳婦雅婷下了樓,我扭了扭門的把手,緩緩的將門打開,房間裏沒有開燈,所有的窗子都被人從外麵封死了,窗外的閃電一道接著一道,雷聲隆隆,天越發的黑了,忽然,不知道從哪兒吹來的一陣冷風,我打了個哆嗦,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我關上房門,在牆上找到了屋頂吊燈的開關,摁了下去,燈亮了起來,但就像是電壓不足,燈光有如螢火,照的房間裏白煞煞的。這是一間結婚用的新房,家具都是剛剛購置的,床頭牆上還掛著一對新人的婚紗照,一個年輕人躺在床上,渾身都被手指粗的繩索捆住,還在不停的掙紮,他的臉猙獰可怖,青筋暴露,一雙眼睛向上翻著,幾乎看不到眼仁,剩下的全都是眼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口中含混不清的發出“嗚嗚”的叫聲,看上去就像是得了羊癲瘋。
床上的年輕人見我進來了,掙紮的更加厲害,紅木的大床跟著晃動起來,“你......死......你......死......”他忽然咬牙切齒,斷斷續續的喊出了幾個字,他這是在威脅我。
我並不著急,繞著床走了一圈,他的頭就隨著我的方向扭動著,我一抬頭,就見到牆上那副婚紗照忽然變得有些異樣,照片中的女主人,也就是那個雅婷,麵孔漸漸扭曲,不多會兒就變成了另一個女人的模樣,披著長發遮著半張臉,嘴角還帶著詭異的笑容,這不是死去的顧萌萌又會是誰?
就在這時,房門從外麵被人推開,周萍急匆匆的跑了進來,氣喘籲籲的對我叫道:“不好了,不好了,下麵出事了。”
我很奇怪周萍為什麼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裏,就問道:“咦,你怎麼來了?”
周萍一臉焦急的模樣,說道:“沒空解釋了,你趕快跟我來,石局長也發瘋了,正在下麵拿刀要砍他的兒媳婦。”
我心裏一急,暗道:“不好,要壞事。”看了一眼床上的石祥,他的兩隻眼睛還在死死的盯著我,此刻我也顧不得他了,抬腳就跟著周萍往外跑,出了房間門,來到樓梯口,我猛然停住了,周萍見我站著發愣,拚命的朝我招著手:“你發什麼愣啊,快點,再不去就要出人命了。”
周萍是警校畢業,小時候又跟著她哥後麵練過武,別說是石建國這樣養尊處優多年的胖子,就算等閑兩三個青壯年都近不了她的身,要真是石建國發了瘋,她還會奪不下他手裏的刀?何況石建國是公安局長,無神論者,為了避嫌,他根本就不會通知周萍來這裏,而周萍偏偏就出現了,這本身就很值得懷疑,想到這裏,我一頭的冷汗就下來了。
“他奶奶的,差點陰溝裏麵翻了船。”我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凝神靜氣,不一會兒再度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景象全都變了,此刻的我正趴在二樓陽台的欄杆上,半邊身子已經越了過去,下麵就是石建國家的院子,硬邦邦的水磨石子地,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古宇啊古宇,你太托大了!”我一邊在心裏告誡自己,一邊從身上取出了驅靈手戴在手上:“顧萌萌,你也夠狠啊,上來就跟我玩絕的。”
鬼作為一種靈體,也就是我前麵所說的遊離記憶組,它本身並不能對人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它可以與人的腦電波產生碰撞,根據雙方腦波能量差的大小,靈體對人的控製力大致可以分為三等,最次一等就是靈體能讓人產生幻覺,就像我剛才那樣,通過人物和環境的隨意組合,誘目標發生誤判,從而達到它想要達到的目的;第二等是靈體能夠部分占據目標的腦波,使得目標陷入無意識的癲瘋狀態;最高級別的就是靈體完全占據並且控製目標的腦波,使之成為宿主,所有的一舉一動甚至是說話,都與靈體基本保持一致,這就是所謂的“鬼上身”。
天已經全部黑了下來,閃電將雲層不斷的割裂開來,雷聲震耳欲聾,狂風裹著黃豆大的雨點砸向地麵,騰起一層霧氣。
我重新走回二樓的房間裏,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熄滅了,樓下也聽不到一點動靜,我試著摁了摁吊燈的開關,沒有什麼反應,可能是雷電把電路給打壞了,我朝著床邊走了幾步,石祥卻不動彈了,我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伸出右手去摸他的頭頂,就在這時,石祥的眼睛突然睜開,閃出血紅色的光芒,身體向上躍起,脖子一扭張開嘴就要來咬我的右手,對此我早有準備,左手順勢抽出石祥頭下的枕頭捂住了他的臉把他壓了回去,同時右手加速拍向他的天靈蓋,隻聽一聲女人的慘叫,從石祥的頭頂天靈蓋出被我拉出一道紅色的幽影,紅色幽影拚命的扭動,試圖從我的手中掙脫開去,我哪兒能讓她如願,手下又加大了力道,必須盡快將她從石祥的身體中抽離,這個抽離過程越長,石祥所受到的痛苦就越大,如果僵持下去的話,我擔心石祥會抵受不住這樣的煎熬。
“出來......出來......乖,聽話......對,就這樣......”我小聲的說著,紅色幽影已經被我抽離了大半,我看了一眼石祥,他雙眼翻白,口中吐出了一些白沫,身體不斷的抽搐。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我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很慢,但已經到了我的跟前,我不禁吃了一驚,除了眼前的石祥,石建國和雅婷都在樓下,我關照過他們,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上樓,那麼在我身後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我來不及多想,扭腰側過半邊身子,右手卻是毫不放鬆,繼續要將那紅色幽影從石祥的身體裏拉出來,隻聽得“呼”的一聲,一個物體貼著我的胸前劃了過去,刺在了石祥的左臂上,鮮血“呲”的就竄了出來,我定睛看去,原來是一把切水果的水果刀,我又急又怒,朝著我身後那人望去,原來竟是雅婷,隻見她表情呆滯,肢體動作僵硬,一雙眼睛竟然也閃露著詭異的血紅色光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顧萌萌的靈體最多隻能同時控製一個人,她現在還占據著石祥的軀體,雅婷這個女人又是被誰上了身?”我心裏帶著疑問,動作卻是絲毫不慢,雅婷一擊不中,接著收回水果刀朝著我的胸口又是一個疾刺,我身後就是牆壁,眼看躲無可躲,情急之下,抓起旁邊桌上的兩本書擋在身前,就聽得“噗”的一聲悶響,水果刀連著穿透兩本書的厚度,力道極大,我就覺得胸口一痛,差點沒背過氣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躲得一時是一時,這下我也顧不得許多,鬆開了放在石祥天靈蓋的右手,趁著這麼一擋,雙手拚命將雅婷推了個趔趄,不等她舉刀再刺,我一個縱身翻到了床的另一邊,靠在了牆壁的窗戶邊,我伸手摸了摸胸口,滿手是血,幸好剛才雅婷的第二刀被那兩本書擋了一下,雖然還是被戳到了,但隻是傷了些皮肉而已,我這才稍稍的喘了口氣。
那邊雅婷也不急著追我,三兩下將捆在石祥身上的繩索割斷,先前那道紅色幽影此刻又回到了石祥體內,沒有了繩索的束縛,石祥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被刀刺中的左臂汩汩的往外流著血,他卻渾不在意,兩個人站在一起,眼中的紅色光芒越來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