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我 心 震 蕩…… 1 西海固,從此消失“苦瘠甲天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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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0u遠方很遠,但它一直在我心。它就是那個西海固。

六盤山,西海固。

在你、我和全世界所有知道它名字的人的印象裏,它就是個極度貧困的地區,連西海固的人自己都說過這樣的話:“如果有來生,我絕不選擇它作為我的母親。”然而,誰都知道,兒女對母親是不能選擇的。

因為極致,所以容易出名和被人為地誇大與想象,於是“西海固”也就成為中國貧困的一種標誌和象征,或者說它就是“苦瘠甲天下”的真切意味和“貧瘠”本身的代名詞。

我時常想:既然那裏“不是人能待的地方”,人們為何還在那裏待著,而且已經在那裏待了幾百年、幾千年?事實上這樣的疑問是愚蠢的,因為早先人們去的地方並不貧瘠,相反都是一些可以讓人們豐衣足食的富饒之地,隻是後來發生了變化,多數是自然界的氣候變化原因,還有就是戰爭和其他災難所造成的後果,也就是說人類遇上了不可抗拒的因素。另一種情況是,人的棲居如同樹木一樣,一旦在某一塊土地上紮下根之後,便不太可能輕易遷徙,任憑風暴與冰雪摧枯拉朽、殘酷折磨,也不會“拔根而起”,離開故土……這就是西海固人為什麼即使苦不堪言,也沒有輕易放棄那片連著他們生命的土地之故。

我,一個已經在北京生活了40多年的人,從小又是在最豐饒的蘇州長大,很早以前就聽說過寧夏和西海固這樣的地名,而且曾經有幾次快要到那裏去看看時,卻又失去了機會。想去的原因其實隻有一個:看看那裏到底窮到什麼程度,看看“沒有水喝的人”是如何生活的……這些對我們這等靠水“潤”起來的人而言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或許是在頭腦中牢牢地“種”下了太多的這些“不可思議”,於是我對寧夏和西海固甚至有些“妖魔化”的想象了——事實上,許多人與我一樣。

機會來了!2019年夏天,我懷著幾分好奇、幾分忐忑不安,飛到了銀川,並從那裏開始,經吳忠市同心縣等地,一路往南,直抵牽著我心的西海固……

一個星期的時間,不能算“走馬觀花”,但也非“深入觀察”。然而,就是這一路的停停走走,令我每每意外得不知如何表達,最後隻能常常“無語”。

這是寧夏嗎?那個史書上總說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塞北胡笳地?那個傳說中的老、少、邊、窮的貧困西部?身臨其境的我,有些迷惘地眺望著這片初訪之地——除了沒有橫穿全境的高鐵之外,你能享受的那些四通八達、一駛如飛的高速公路,可以抵達任何一個鄉鎮旮旯,更不用說一座座博大壯觀、整潔美麗、生機蓬勃的縣市級新城……主人引我走的路線並非挑挑揀揀,而是覆蓋式地從銀川南下而行,故而可以讓我全景式觀察今日之寧夏風貌。於是,我眼中的“寧夏”和“西部”開始顛覆以往的印象,腦海中開始冒出無數個“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是“苦瘠”的寧夏呢?

這怎麼可能是“亂石滿地跑”“猛獸皆畏懼”的塞北呢?

瞧,這裏碧波蕩漾、鳥語悅耳,那微風中搖曳的蘆葦,與公路兩旁盛開的各種我叫不上名的鮮花,似乎在不知疲倦地傾吐彼此的愛慕與衷腸……至於路邊那些像散落於銀河兩岸一般的瓜農們捧著各式各樣散發著清香的瓜果向你招手的情形,讓你必然陶醉、必然迷戀,而且不得不駐足聞香嚐鮮。於是,你醉了,你迷失了,你不會相信這裏是你之前存在於腦海裏的那個“寧夏”……

在銀川城外一段相當長的路程中,視野所見令我幾乎產生錯覺,我喃喃地說:“怎麼又回到了蘇州水鄉!這裏怎麼可能還有比江南水鄉更秀美、更溫潤的地方呢?”然而,眼前的水,眼前一片連一片的碧波清漣,以及茂盛的水草和成群結隊飛翔的鳥兒,它們與我的故鄉無異。噢,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塞北江南”!是嗬,塞北確有江南,“塞北江南”勝似江南!

銀川市北塔湖

麵對如此的塞北美境,身為江南人的我,那個瞬間,唯有大睜著貪婪的雙眼環顧四周,無語一言,但心中卻泛起了巨大的波瀾和無法抑製的震撼:寧夏完全變了樣!變得讓人激動和向往……

是的,寧夏今天的樣兒與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在我後來到了吳忠市的同心縣、鹽池縣和完完全全在沙海裏建起的紅寺堡新城,再到西海固的原州、西吉、海原等地,見到那裏的街道、樓群和市民廣場、圖書館、學校,以及一個個鮮花盛開的公園之後,我便徹底無語,唯有心頭再度強烈震蕩:這裏並不比我故鄉蘇南的那幾個處於“全國百強縣(市)”前列的城市外貌差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