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新的曆史動意和“後馬克思傾向”(1 / 2)

我們已經知道,馬斯洛把自我實現看作人的本質存在,而這種本質存在其實是在超越了低級物質需要的直接缺失性動機之後所達到的人的主體性高級自我意境。這是馬斯洛所謂新的人的“價值體係”和社會曆史觀中的一個重要質點。馬斯洛認為,他的人學理論之根據正是當代社會生活發展所體現出來的新的曆史動意。

在馬斯洛看來,原來的關於人的社會曆史理論中,“人性曾被低估,人有一種高級本性,它和人的低級本性一樣也是‘似本能的’”,這就是作為人的本體存在的自我實現。所以,原來那種科學和“經典的經濟學理論”以及全部建立在一種不適當的人類動機基礎上的理論(包括馬克思主義),都“不過是一種虛假的人類需要和價值理論的精巧技術運用,這種理論僅僅承認低級需要或物質需要的存在”。①這一切都必須“完全革命化”!在他看來,“僅僅以金錢作為‘報酬’這樣一個框架顯然已經過時了”,當代的人已開始受“高級報酬”的激勵了(即馬斯洛的高層次需要——自我實現)。②馬斯洛說,傳統的那種社會曆史觀是十分“令人失望的”。因為它僅僅告訴人們,人的“最真的動機”就是追求物質利益,金錢是整個人性結構旋轉的潤滑劑。這其實僅僅是典型的19世紀以前西方社會生活的寫照。在物質匱乏的社會中,社會生活總是從整體上把最低限度的物質生活條件視為人的最高需要和欲求目的。人們殺死上帝正是為了從禁欲的中世紀中走出來,通過世俗的努力先去填飽自己一直餓著的肚子。所以,在那時的社會曆史觀中,“人的內在的高級動機”自然是被否認了(同宗教神學一並葬入了墳墓),一切關於人性的說明幾乎都變成了“實利主義的”。他說,就連最激進的馬克思主義,也是一種強調經濟生活決定一切的理論。

馬斯洛認為,這種傳統的社會曆史觀和科學觀沒有向人們提供什麼真正有益的東西,反而通過那種過於實用的物質利益動機論把人引向可悲的“沮喪或犬儒主義”。他曾列舉在這種觀念支配下形成的各種工具性態度:愛情—-—“那是一般人都要做的事情”。運動—-“有助於消化”。教育——“提高工資”。歌唱—-\"有利於胸腔發展\",癖好——“鬆弛可促進睡眠”。好天氣——“……於事務有利”。閱讀——“我的確必須與外界保持聯係”。感情—-\"你要使孩子得神經病嗎”?仁慈——“行善……”。科學——“國家防禦”。藝術——“……無疑改進了美國的廣告業”。友善——“否則他們會偷錢”。①

馬斯洛認定,這種對待社會的低等態度顯然已過時了,這是因為社會生活已迎來了一個新的時期。

馬斯洛認為,在今天的所謂“豐裕社會”中,物質生活條件已經不再是人們需要追求的最重要的目的了。起碼可以這樣說,現在已經有人可以輕易得到他所要獲得的東西。在此需要指出的關鍵問題是,為什麼今天的人們“得到一切物質的和動物的滿足而又並不快樂”②!為什麼?!馬斯洛分析道,這是因為物質需要的滿足畢竟不能真正實現人性的最高境界,人性的最高境界(或人的“最深層的本性”)隻能是人的價值生活或精神生活,即人的真正的自我實現狀態。當然,這不再是那種中世紀的抽象價值生活,而是一種經過把物質生活揚棄在自身內部後的新的真實價值生活(這是一個否定之否定!)。所以,人們這種高級的本質是建立在“低級”的物質生活基礎之上的,它的“先決條件是健康的‘低級’的動物性”的實現。③在馬斯洛看來,隻有人的真實價值生活才是人的本質的最高層本性。“它是人性的一個規定性特征,沒有它,人性便不成其為充分的人性。它是真實自我的一部分,是一個人的自我同一性、內部核心、人的種族性的一部分,是豐滿人性的一部分。”④瞧,人性要從地上飛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