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1)

“剛才太冒失啦……”

文子伸著白皙而細長的脖頸仰望著菊治。

從喉頭到胸脯,那裏的凹窩裏蒙上一層淡黃色的陰影。

不知是因為光線還是因為憔悴,那淡黃的陰影使得菊治感到幾分安然。

“栗本來了。”

菊治淡然地說。他出來時有些拘謹,一見到文子,反而輕鬆了許多。

文子表示會意:

“看到師傅的傘啦……”

“哦,這把蝙蝠傘嗎?”

一把長柄、鼠灰色的蝙蝠傘靠在大門邊。

“這樣吧,先到旁邊的茶室裏等等,好嗎?栗本婆子就要回去了。”

菊治說著甚至懷疑自己,明明知道文子來了,幹嗎還不把千佳子趕走呢?

“我呀,沒關係的……”

“是嗎?請吧。”

文子似乎對千佳子的敵意毫無覺察,她到客廳裏去問候千佳子。

她感謝千佳子對她母親的悼念。

千佳子仿佛是師傅見到徒弟,稍稍聳著左肩,反轉著身子。

“你母親是個好心眼兒的人,這個世界好人活不下去,就像最後一朵鮮花墜地呀。”

“她並沒有那麼好。”

“其後小姐一人,想必夫人也會有所牽掛吧?”

文子低下眉來。

她那稍稍翹起的下嘴唇緊閉著。

“一個人孤單單的,還是學點兒茶道吧?”

“哦,我早已……”

“可以消愁解悶兒嘛。”

“我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學茶道了。”

“怎麼這麼說。”

千佳子將扶住膝頭的雙手左右一攤:

“說實在的,今兒我到這座宅子來,是想到梅雨過去了,這裏的茶室需要打開來通通風。”

她說著,朝菊治睃了一眼。

“文子小姐也來了,看怎麼辦呢?”

“什麼?”

“想借你母親的遺物誌野水罐用一下……”

文子抬眼看了看千佳子。

“聊一聊你母親的往事吧。”

“不過,要是在茶室裏哭起來,多難為情呀。”

“哦,那就哭吧,想哭就哭。眼看菊治少爺的夫人就要進門了,我也不能隨便到茶室裏來了。這可是個令人懷想的茶室啊……”

千佳子笑笑,又說:

“和稻村家雪子小姐的親事定下的話……”

文子點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可是,她那酷似母親的桃圓臉顯得很憔悴。

菊治說:

“說這些沒影兒的事,不是成心使人難堪嗎?”

“我的意思是說等定下來之後。”

千佳子一句頂了回去。

“好事多磨嘛,在事情未定下來之前,文子小姐就權當沒聽說。”

“嗯。”

文子再次點點頭。

千佳子招呼女傭把茶室掃一掃,走開了。

“這裏的背陰處,樹葉還是濕的,請注意。”

院子裏傳來了千佳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