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餓狼事件(2 / 3)

黃旗和白旗戰士也已作好火並的準備,一個個嚴陣以待。不過看得出很多人都不太情願。張樂行留在城裏沒有出來。不知是怕看到火並,還是害怕麵對藍旗部眾說不清或是龔德樹另有安排。

黃旗主要是龔德樹講話,述說劉永敬叔侄屢次不聽盟主指令,違背了入盟誓言。這次尤其嚴重,竟然持刀抗法,撚軍也是軍法如山的部隊,容不得破壞軍法的現象存在。

藍旗部眾那裏聽得進,罵罵咧咧。兩邊越說越上火,距離也越來越近,局勢已經白熱化了。黑旗蘇天福絕望的看著兩邊。

任化邦看情形不對,如果兩邊絞殺在一起,那就是天王老子也沒辦法了,當務之急是把他們分開,然後勸架。

任化邦命令自己的部隊趁兩軍還沒有完全靠攏,立即插入兩邊對峙的間隙,歐陽庭帶部隊強行衝了進去,迅速地完成了指令。吵架兩邊還沒有完全反映過來,已見幾排弓弩對準了自己。

其實,雙方士兵都很猶豫,畢竟要殺的是自己的同鄉弟兄,對方陣營中還有自己許多好友。一見有人勸架,沒有再往前衝,又見有整排的弓弩裝弦待發,雙方自然而然又退了幾步。

隻聽張宗禹怒喝道,“任化邦,你到底幫誰?枉盟主那麼看重你。”

任化邦此時也不相讓,高聲道:“我是在幫你。枉你還稱博學多才、文武雙全,你還非準備鬧到兄弟們血流成河才肯罷休?”

張宗禹再沒吱聲,龔德樹也沒說話,其實他們也不想火並。

任化邦趕快轉到另一邊,劉永信、劉天福迎了上來。

劉永信憤憤的說:“任兄弟啊,你來的正好,你來評評理,一點意見不合,就軍法處死。要這樣,該殺的人多了。”

劉天福接著附和道:“沒有天理啊!”

劉永信、劉天福與任化邦關係相處的很好,在正陽關拒敵的日日夜夜,清軍不進攻時,幾個人經常聚在一起,談的很投機。他們覺得任化邦這個人很實在、很義氣。而任化邦覺得他們很樸實、很單純,玩的也開心,甚至任化邦還會經常會變戲法似的給他們弄點吃的和喝的。雖然大家不是兄弟,可也跟兄弟差不多,大家都覺得相處的很舒心。

任化邦真誠的對兩人說:“兄弟我從來不說假話,這裏麵還真是有點誤會。我以名譽擔保,張盟主絕對沒下過處分劉家叔侄的命令。劉叔也不是違反命令而軍法處死的,這一點關係到劉叔一生的名譽,我必須說清楚。劉叔與天台兄是在與龔旗主他們理論的過程中,雙方發生口角繼而拔劍相鬥而不幸誤傷的。為這事張盟主已經狠狠的責罵了龔旗主他們,他們現在也很後悔。”

劉永信和劉天福半天沒有說話,他們知道劉旗主脾氣暴躁,相信任化邦的解釋,也覺得張盟主不是這麼絕情的人,隻是劉家叔侄已死,就這麼算了,有些不甘心。

劉天福首先說:“我相信任兄弟的話,這不是張盟主的主意。可張盟主手下卻處心積慮,總想製大旗主於死地。想不到劉旗主一生衝鋒陷陣,為撚軍立下汗馬功勞。卻內部相殘,客死他鄉。”

任化邦說:“我也很為劉師叔和天台兄悲痛,可現在人已經不在了,再打下去又會有多少人死去。你們勸部下散了回去吧。你說,真要打起來,你有多大勝算。可死的都是我們淮北兄弟啊!”

劉天福說:“我也知道你是好意,主要是這口氣憋不下,難不成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我管他勝算不勝算,我劉家也不是好欺負的,拚一個是一個。盟主沒個交待,弟兄們這關我過不了。”

“不行,說什麼也不能內部殘殺,”任化邦堅決地說,“我現在是不幫誰,可誰要火並,先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劉永信更有些頭腦,見任化邦說的堅決,有些退意。原來帶弟兄們前來,也是想討個說法,但真要發生拚鬥,雙方死傷太大,回鄉時也沒法交代,於是說:“對,誰也不願意內部殘殺,可這次責任不在我們,我們必須對弟兄們和鄉親有個交待。這樣吧,我提三個條件,答應便罷。否則這事就沒完。”

任化邦見事情些鬆動,連忙說:“你說,哪三個條件?”

劉永信說:“第一,劉永敬和劉天台叔侄都是撚軍勇將,必須厚葬。第二,就算是誤殺,那誤殺他們的人必須到兩位將軍墳前誠心謝罪祭奠。第三,劉旗主部下藍旗所有兄弟願走就走,願留就留,一切自願。”

劉天福也說:“永信兄所說的也是我的意思,要不怎麼對底下兄弟交代。”

任化邦見事有轉機,心神方定。又見條件不算苛刻,連忙說:“我認為沒問題,這就去向盟主稟報。”

張樂行正憂心忡忡地坐在住處,從來沒有這麼悲嗟過。事情已經鬧到這種地步,都無法解釋了,恐怕一場大拚殺不可避免。不管哪方勝利,撚軍都元氣大傷了,要知道外圍還有清軍十萬大軍虎視眈眈。這樣一搞,恐怕自己要成千古罪人了,將來就算有機會返鄉,也無法向鄉親們交代。

張辣梅怕養父有事,一直在門外守著,經過昨夜的風雲變幻,有些顯得無精打采,卻望著城門等消息。

此時一見任化邦奔來,眼睛一亮。不知怎麼的,自從上次在正陽關見到任化邦後,看法竟然大為轉變,這個往日的窩囊廢現在變成了最有能力、最有出息的人,連忙把任化邦帶到房內。

任化邦把調解情況簡單的說了一遍,又說出劉天福他們的條件。張樂行聽得事情有希望通過不流血方式解決,不禁喜出望外,一顆懸著的心這才似石頭落地,滿口答應了藍旗條件。

城外龔德樹、張宗禹雖然對任化邦橫插進來不滿,可避免了一場內部殘殺,也覺得鬆了一口氣。隻是最後劉永敬部藍旗還是要回淮北,心有不甘。但總比雙方火並、流血慘死要好的多。

任化邦向劉永信和劉天福通報了盟主意見。劉永敬叔侄是撚軍有功之臣,按撚軍最高禮儀安葬。全軍在六安的所有將領包括總盟主,均參加祭奠。藍旗兄弟走留自願,發給路費。

終於,劉永敬旗下弟兄在安葬劉家叔侄後,除幾十個仰慕任化邦為人的戰士希望留在任化邦旗下外,其餘的全部選擇回淮北。不知誰唱起了一首自編的歌:

“四月裏來麥絲黃,

老樂定計殺餓狼;

餓狼本是忠良將,

將星落在西北方。”

部隊一隊一隊的離開六安,走向家鄉,走上一條不歸路。

任化邦和蘇天福站在一起,心中倍感淒涼。三千多久經慣戰的戰士離開了,這一去前途莫測。關鍵是撚軍人氣遭到重創,這比打了敗仗還嚴重。

張樂行心裏也不舒服,他在淮北名氣很大,江湖弟兄都讚他輕財富重義氣,願意和他結交。可這次竟莫名其妙成了一個不顧兄弟情誼的人。雖然他自覺問心無愧,可這樣的事又無法解釋,隻好窩在心裏。

藍旗戰士走完後,他和龔德樹商量,把任化邦叫來。

張樂行說:“這次的事讓你見笑了。沒有賢侄你的冒險化解,這個時候可能屍橫遍野了。如果那樣,我也隻好引咎退位,終老山林了。”

任化邦說:“繆獎了,盟主宅心仁厚,要出事昨晚就出了,乘劉永敬未回,藍旗尙不明白發生什麼事時,派兵就滅了。”

這話說到龔德樹心底了,他就是這麼想的,幾次想說出來,卻見張樂行眉頭一直緊鎖,似乎在責怪他和張宗禹,最後怕張樂行不同意沒有說出來,“盟主幾次跟我說,晚輩中他就看好你與宗禹,我現在不得不服盟主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