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餓狼事件(1 / 3)

任化邦覺得才剛打個了盹,但看看天色,已經傍晚了,才知睡了兩個時辰。剛睜開眼,就聽見持衛正在和來人輕聲說什麼。任化邦知有情況,趕緊讓他進來,原來是派到顧家店觀察的探子於冰。於冰報告,六安這邊派了傳令兵到顧家店,不久劉永敬和劉天台就騎馬出來,直奔六安而去。

“劉永敬什麼時候出去的?”任化邦問。

“大約一個時辰前,小人一見他們出來,就騎馬趕回來了。顧家店離我們這裏大約二十五裏。”於冰是在礦場投誠過來的清兵,原來也是多年的探子,做事很有經驗。

“顧家店離六安有多少裏?”任化邦問。

“大約十裏。”於冰答。

“你下去吧!”於冰回答了一聲,走了。

任化邦左思右想,這個時候張盟主叫劉家叔侄去幹什麼呢?簡單談談,不會這麼急,雙方都在氣頭上。如果不是約談,那又是什麼呢?突然,他腦子中浮出一個恐怖的想法,天京事變重演!?這太可怕了,幾年來,天京殺戮陰霾始終纏繞著他。

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他要去看個究竟,千萬不要出事。張盟主在他頭腦中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不可能會作出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隻怕他手下意氣用事,希望這隻是一個幻覺就好。

他交待李成和歐陽庭,他準備去六安一趟,處理一些事情。如果他二個時辰還不回來,就帶部隊去六安接他。

任化邦帶二個持衛,馬不停蹄的趕到六安。他覺得當年翼王回天京,可能也和他現在的心情差不多。果然,他一進城,就有一種預感,可能來晚了。

他趕到張樂行住處,這裏原來是州府辦公的地方。門衛通報後讓他進去。才走到天井,就聽到張樂行的埋怨聲。任化邦沒有立刻走進去。

“你們怎麼就把他們殺了,真是的。談不攏可以再談,你們說,下麵他們部下鬧起來怎麼辦?”

“雖然完全是誤殺,不過我認為嚴重違反命令者就是要殺,要不將來怎麼帶兵打仗。”龔德樹不服的說,“部下鬧起來怕什麼,兵來將擋。一支沒有將領的隊伍,不服我就剿滅他。”

“你說什麼昏話?”張樂行真有些生氣了,“這個仗一開打,整個撚軍就散了。我們就是罪人。”

“當時從爭吵發展到對罵,是他們先拔劍要打,我們沒辦法也拔刀抵抗,”張宗禹辯解說:“可是這時妹妹不知從哪裏得到消息,衝進來擋在我們中間,要我們別打。那無良的劉天台,見我們人多,竟然挾持妹妹當人質。有個士兵怕傷著妹妹,從後麵刺倒劉天台,劉永敬趕過來要殺那個士兵,其他人一擁而上把他們殺了。”

“你們說是誤殺,可你講這話誰相信?”張樂行依然怒氣衝衝,“這麼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你們還有我這個盟主嗎?”

“盟主,我們問過你,”龔德樹怯生生的說,他一生引張樂行為知己,說什麼都可以,說他不聽張盟主命令,那絕對是沒有的事,“你默許了。”

“我默許了?”張樂行有些驚訝地說:“我什麼時候默許了?”

“我說找劉永敬談,談不攏就采取軍法。”龔德樹頓了頓,“你當時沒有說話,隻是揮了揮手。我們以為你默許了。”

任化邦算是聽明白了,龔德樹傳張樂行命令,要劉家叔侄來六安商談,談話中雙方不合,也不知誰先動起手來。結果黃旗人多,殺了劉家叔侄。

“你們這樣說,我也無話可說了。我當時隻是要你們退出去。”張樂行無可奈何的說,“任賢侄,你也進來吧!”

原來張樂行已經知道任化邦來了,任化邦走進來,龔德樹和張宗禹看了看他,什麼也沒說。

“這件事你也知道了,你怎麼看?”張樂行問道。

“這件事壓根就不應該發生,”任化邦有些激動和憤怒,“你說劉家叔侄違反軍紀,誰信服?撚軍從來就是自招兵馬、自籌口糧、自封部下,自行攻掠,要不劉永敬的兵力也不會這麼大。回淮北,誰不想。你張盟主不想?你龔旗主不想?隻不過有的人想的遠,顧大局而舍小利。有些人眼光短,圖眼前而忘大事。靠殺戮來達到目的,到頭來隻會自取其禍。”

“慈不掌兵,我龔德樹的就看不慣這樣的違紀事情。”龔德樹還是堅信自己的做法,“盟主,出了事由我頂著。”

他又轉向任化邦說:“你這個人啊,將來會死在‘仁義’二字上。”

“大趟主,現在隻有你才能力挽狂瀾,”任化邦對張樂行說,“已經釀成大禍了,千萬別做一錯再錯的事。”

“力挽狂瀾?”張樂行喃喃自語,“怎麼力挽狂瀾?”

任化邦沒再說什麼,他要張盟主力挽狂瀾是有有深意的,他不希望今天晚上再出事。現在大家情緒都不太穩定,爭下去也沒意思。任化邦覺得此地不可久留,有時人思想瘋狂時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想到翼王隻帶衛隊單獨進城的事,不離開說不定還會重蹈翼王覆轍,故匆匆向張盟主告辭後趕回營地去了。

李成和歐陽庭正焦急地等他回來。

“出大事了,”任化邦一口把一大碗涼水喝下去,“劉家叔侄被殺了。”

“什麼?這麼快!”兩人都有些吃驚,“是張盟主下的令。”

“不是,張盟主根本就不知道,”任化邦喘了一口氣說,“龔德樹和張宗禹與劉永敬叔侄談話,要求劉永敬放棄返回淮北的計劃,劉永敬不肯,雙方惡語相加,最後動起兵刃,龔德樹和張宗禹人多,結果誤把劉永敬叔侄殺了。”

“誤殺?那劉永敬部下劉永信、劉天福他們知道嗎?”歐陽庭立刻有一種預感,“劉永敬部下決不會看到一個為他們爭取回家機會的首領被殺而輕易罷休的,他們大多數是一個家族的,群怒之下,各旗很可能發生內部械鬥。”

“現在還不知道,”任化邦說,“內部爭執已經是必然的事,事情到這一步,要有人挺身而出進行化解才好,否則雙方一火並,撚軍就完了。”

“誰能化解得了?”李成說出自己的擔心,“張樂行及龔德樹已經被劉永敬部下看著成為加害的另一方,說話沒有人信了。而黑旗蘇天福雖然在,但威望不高且兵力太少。也許我們這個藍旗還可以博命阻止,但眾怒之下,各方都極不理智,出麵化解風險很大,最後說不定兩邊不討好。”

“我也是這麼想,”任化邦非常讚成李成的分析,“最後結果可能是兩邊不討好,但怎麼辦呢?在關係到撚軍前途的時刻,我們應該有擔當,決不能袖手旁觀。”

“對,我們一定要有擔當,決不能袖手旁觀。”歐陽庭插進來說“但有擔當是一回事,怎樣化解又是一回事,要化解好還真不容易。另外,還指望今天晚上不要出事。”

“你也這樣想?”任化邦說,“我已經暗示張盟主,按張盟主性格應該不會有事,就怕龔軍師強來。”

任化邦整晚都沒睡好,當年北王趁晚間天黑殺戮東王府之事曆曆在目,他希望往事千萬不要重演。還好,整晚沒出事。早晨探子來報,顧家店那邊不知怎麼已經知道旗主被害的消息,整個藍旗傾巢而出,直奔六安去了。

任化邦知道不出麵不行了,可如何化解他也沒有主意,隻好到現場邊製止邊想法。當即同歐陽庭點起二千兵馬,隻給李成留下不到五百人守寨。這兩千人大多是太平軍老戰士,又經曆了正陽關保衛戰,戰鬥力非一般軍隊所比。軍紀嚴整、忙而不亂,部隊急匆匆趕到六安城下。

卻見兩支隊伍已經對立在六安城門口,一片吵鬧聲。一邊是藍旗將領劉永信、劉天福帶領的藍旗部隊,大約有三千多人。另一邊是張宗禹的黃旗和龔德樹的白旗部隊,約有五千多人;

黑旗蘇天福隻有五百多人,不知幫哪邊好,隻站在旁邊幹著急。

藍旗戰士怒氣衝衝,口口聲聲要見張樂行,質問大旗主犯了什麼過錯,要被軍法處死。無非就是應了大家的要求,堅決要回淮北家鄉。藍旗軍出淮北時有六千多人,到現在已經戰死將近一半人,家鄉現在又被清軍**,提出回淮北有什麼過錯,還值得用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