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化邦還沒有到小任莊去,就見任世奎匆匆趕來。任化邦認識這年輕人,是上村任老栓的兒子,按輩分還要小任化邦一輩。
“叔叔,叔公叫晚輩過來傳話,有一股從江口集過來的團練,大約有三千多人,準備橫掃檀城集一帶,要叔叔注意戒備。”
“別叔叔叔叔的了,按年齡我大不了你兩歲,就叫我柱哥吧。”任化邦有些不習慣,他知道這位侄子循規蹈矩,膽子最小,喜歡跑腿。於是關心地問道,“圩寨現在修的怎麼樣了,有什麼困難?
“困難是沒有,可工程卻修修停停,”任世奎輕鬆了一些,“總有一些團練來騷擾,莊上的人經常不得不經常到外麵躲避,有些建築剛修好又被團練搗毀,進度很受影響。”
任化邦想了一想,對任世奎說:“你回去告訴我叔叔,我馬上會回來一趟,也叫他小心一點,遇事千萬不要硬拚。”
任世奎走後,任化邦馬上叫來歐陽庭。
“剛才小任莊派人來通知,有三千多團練過來騷擾,我想伏擊一下。那邊圩寨工程進度很慢,主要是這些團練,我們來個敲山震虎,殺雞給猴子看,讓其他團練不敢小戯小任莊。”
“三千多人的團練,”歐陽庭聽說要打仗,立刻把人員數量分析了一下,“我們從六安撤回來的人馬,自李成帶走一千多人後,還有一千五百多人。礦場守衛有五百多人,加上小任莊兵力,總共也有近三千人。隻是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六安回來的人馬,大多是龍山“淮北師”班底,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而礦場和小任莊的人員,則要差得多。”
“可以一戰,我們這邊雖然人員參差不齊,但對方也是地方團練,戰鬥力也好不到那去。”任化邦肯定的說,“我們這邊核心是‘淮北師’,我對他有絕對信心。”
“如果是苗沛霖的團練,就要注意點,據說他們戰鬥力不差。”歐陽庭比較謹慎,“不過既然是伏擊,我們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任化邦讚成說,“就是嘛,先用弓弩給他們一定殺傷,然後兩翼一合擊,不相信對方不亂陣腳。”
“由於糧食緊張,回龍山後我們再沒也擴兵。”歐陽庭接著說,“李成又帶走一千多人,看來擴軍的是要提到重要位置。”
“我也正這麼想,打一個勝仗,出一點名聲,順便擴充點兵力。”任化邦說出想法,“把李成帶走的這塊補上,一個師的編製,我們總是要保留的。”
“我也要去。”一聽要打仗,朱雨婷跳了出來,一定要去。
任化邦看了看歐陽庭,相視一笑,說,“去去也好,省的天天在山裏與動物打交道。軍師就與朱場主負責礦場守衛,我即日下山。”
任化邦就帶領一千人,迅速趕到小任莊。差不多在小任莊等了一整天,探子回報,團練離小任莊還有五裏。任化邦連忙招集隊伍,由“淮北師”打前鋒,朱雨婷帶來礦場二百戰士,負責支援。小任莊藍撚最近老受欺負,早就想報仇,幾百人躍躍欲試,跟在後麵。
任化邦回淮北後,還沒有跟淮北敵軍交過手。在正陽關時,聽說過苗沛霖團練比較精銳,一般撚軍難擋其鋒。故也想試試這些團練到底有多強。不過剛才探子報告,來敵不是苗沛霖武家集精銳團練,任化邦覺得有些遺憾。
不多時,卻見道路上塵土飛揚,估計有三千多人。一千多人走在前麵,長矛和大刀閃著寒光,展著一麵有花邊的黑色旗,旗上寫著“蒙城”兩個大字,也沒有成隊形,鬆鬆散散拖的很長。後麵隱約可以看見一些馬車,估計是這幾天從其他村鎮搶來的東西。從對方狀態看,這麼大的聲勢,小任莊的人早就嚇跑了,肯定不會有大抵抗。基本上是肆無忌憚,根本就沒有做戰鬥的準備。
任化邦一看這陣勢,惡戰一場的心情也沒有了。其實他也知道,一般撚軍出征時,也和這些人差不多,以搶劫糧食和財物為主,打了就跑。不過,撚軍對一般團練甚至地方清軍,還可以一拚。可撚軍和太平軍相比,還是有很大區別,作戰能力上差一大截。
任化邦覺得這次戰鬥勝負其實已經確定,此時不願大開殺戒,隻命令部下多用弓弩,射對方非要害部位。為避免己方傷亡,盡量不打肉博戰。嚇跑對方為主。但對團練頭目,格殺勿論。
果然,團練的先頭部隊走進埋伏地點,隻聽一聲呐喊,埋伏在四周的“淮北師”一千多人迅速衝了上去,後麵跟著礦場守衛和小任莊的人員,喊殺聲立刻響起,此起彼伏。
那團練已搶得盆滿缽滿,一路上基本沒有遇到抵抗,也沒有作準備。這時突然遭遇伏擊,也不知道是誰的部隊,隻好倉促應戰。卻隻見箭矢如雨,還沒有反應過來,前麵已經到了一片。“淮北師”沿兩翼分進,繼續采用箭矢殺傷。
團練指揮原來慢悠悠地跟在後麵,聽前麵呐喊,不知何事,連忙與隨從騎馬趕來。一看發生戰鬥,連忙準備催促後麵部隊趕緊上來。殊不知“淮北師”這邊正在尋找團練頭目,見幾馬匹衝過來,認定這就是團練指揮官,連忙組織火力,幾十支強弩齊發。隻見箭矢如雨,這團練指揮和護衛還不知發生什麼事,人和馬頃刻之間被射成了刺蝟,當場身死。
其他團練眼見指揮已死,那裏還有戰心,大聲叫喊,四散逃去。隻剩下百十個身上腿上有傷的,逃也無法逃,隻在地上叫痛。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任化邦檢查了一下傷亡情況,回報說隻有一個受傷,卻是因跑得太快,自己扭傷的。小任莊出來的幾百人目睹這場戰鬥,覺得過癮、解恨。以前老受人欺負,現在有部隊撐腰,太揚眉吐氣了。
“不可思議,”小任莊一個老者對任乾說,“進退有方,攻守自如,有這樣的戰鬥力,不要說團練,一般清軍也根本不在話下。”
“是啊!”任乾搖了搖頭,信服地說,“我們真的已經老了,小任莊的部隊,跟人家怎麼比嘛!”
任化邦沒說什麼,隻叫小任莊人把戰利品迅速搬進莊。戰利品足足有八車,都是團練從其他地方搶來的。
任乾把受傷團練聚到一起,凶狠狠地警告他們,並要他們回去告訴其他團練,以後少到小任莊惹事,否則就是自取其辱。任乾心裏很明白,隻要修築圩寨這段時間你們不來,圩寨修好後你來了也是白搭。幾十個傷兵,謝了不殺之恩,互相攙扶走了。
“叔叔,有一件事你要作主,”戰鬥結束後,任化邦沒有忘記對朱雨婷的承諾,向叔叔談到提親的事,“就是向龍山朱家提親的事,你是我唯一的長輩,隻好請你老出麵了。”
“龍山朱家?我知道了,”任乾看了看正在不遠處說話的朱玉婷,“早知道你們倆交情不同尋常,不錯,男才女貌,要的要的。我還想在莊裏為你裝羅,看看那個姑娘適合你,想不到你們已經先談了。要的要的,我先配齊彩禮,選吉日上山。”任乾連聲回答。在淮北有風俗,提親男方要送財禮,隻要對方接受聘禮,就算訂婚了。
“那就有勞叔叔了。”任化邦說。
“太好了,叔叔太高興了。”任化邦訂婚,任乾確實大喜過望。一是侄兒終於長大成人,他對死去的哥嫂有個交代了;二是自己兩個兒子都未成親,竟叫侄子占先了,以後誰也不敢講他有偏心。“隻是張辣梅那邊的事,還有沒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