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冼星海揮棒指揮合唱隊、交響樂隊的畫麵上,聲似千軍萬馬激戰疆場的《怒吼吧,黃河》衝天而起。
熒屏上漸漸現出猶如金雞引頸鳴唱的中國地形圖,並相繼疊印:
自東北三省、華北、東南、華南、西南、西北等地依次燃起堆堆抗日的烽火;
在抗日烽火熊熊燃燒的中國地形圖上突現出奔騰咆哮的黃河、長江、淮河、珠江、黑龍江;
彎曲狂瀉的黃河、長江、淮河、珠江、黑龍江五條江河漸漸拉直,化作五線譜,飛速地出現高音譜號、調號以及《怒吼吧,黃河》不同形狀的音符;
不同形狀的音符紛紛跳出,組合成三個紅色的大字:
冼星海
劇名《冼星海》漸漸隱去。
在冼星海一生不同曆程的畫麵上疊印出演職員表。
黃浦江碼頭 展 外
陰拔的天空濃雲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渾濁的黃浦江上停泊著一艘艘外國巨輪。
碼頭上擺滿了不同國籍的各種貨箱。
中國的“苦力”不停地卸船、裝車,或卸車、裝船。
持槍的外國巡捕,大腹便便的船主,掄鞭抽打碼頭工人的工頭……慘不忍睹。
鏡頭緩緩搖到停泊碼頭的法國郵輪“昂達利一雷本”號,隻見不同國籍的旅客手持船票有序上船。
甲板上:有的旅客匆忙進人船艙找鋪位,有的扶著船舷向送行的親人告別。
身著海魂衫的法國海員古久裏親熱地挽著中國工人著裝的夏童大步走來。
檢票的海關官員閃身一旁,奴顏微笑,伸出右手向郵輪一指:“請,請,就要開船了。”
古久裏挽著夏童登上郵輪,懷著不同的心情望著就要離去的上海。
“嗚!嗚―”
“昂達利一雷本”號郵輪緩緩起航,離開了碼頭。
甲板上、碼頭上傳來“再見,一帆風順……”的話別聲。
夏童神色肅穆地望著煙霧迷漫的上海陷人沉思。
古久裏看了看夏童的表情,輕輕打了一拳:“夏童!你每次上船,臉色就不大好看。”
夏童:“咳!討飯的孩子,離開挨餓、生病的母親遠走異鄉,臉上是露不出笑容來的。更何況……”
古久裏:“這次一去就是五年,對吧?”
夏童微微地點了點頭:“古久裏,你可不要忘了,船上還有一位不能和祖國告別的乘客呢!”
古久裏聳了聳肩膀:“我會利用職權關照他的,雖然我和他還沒見過一麵。”
底艙鍋爐房 內 日
幾個赤膊的火夫汗流渙背,一個接著一個往爐中鏟煤。
其中一個身材偏高的小夥子雙手拿著一把大鐵鏟,俯身鏟煤,不大熟練地向爐中送去。
特寫:掛在腰間的竹簫隨著鏟煤的動作擺動著。
“開飯了!開飯了……快上去洗洗測測,到甲板上透透氣,涼快涼快!”隨著話聲,一位年長的中國火夫順著船艙的梯子走下來。
那幾個十分勞累的火夫扔下鐵鏟,順著通向甲板的梯子“瞪瞪……”地離開了底艙鍋爐房。
那位腰間掛著竹簫的火夫繼續向爐中鏟煤。
老火夫走到跟前,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深情地說:“星海,你也上去吧!”
冼星海轉過身來,特寫:
滿臉煤灰,汗水津津,衝得臉色有深有淺,一雙眼睛閃爍著倔強、聰慧的光芒。他伸出右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張著嘴喘著粗氣,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
冼星海拄著那把大鐵鏟,為難地:“我……沒買船票,怕……”
老火夫:“這,我知道。鍋爐房的氣溫有四十多度,老是悶在這底下,你會暈過去的。”
冼星海遲疑片刻,扔下手中的大鐵鏟,拖著疲憊的身軀,跟著老火夫登上船梯。
甲板上 外傍晚
身著學生裝的冼星海悄然走上甲板,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四肢,放眼望去:
即將沉人大海的夕陽和金色的晚霞在碧波萬頃的海麵上泛起粼粼波光。
冼星海似感慨良多地吐了一口積鬱在胸的長氣。
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冼星海循聲望去:
前甲板上聚集著七八個“放洋”的中國男女學生在說笑。
一個戴著博士眼鏡的青年感歎地說:“咳!我們總算從那孤陋寡聞、閉關自守的小天地裏走出來了!”他轉身一看:
夏童望著大海上的落日狂濤沉思不語。
戴博士眼鏡的青年說道:“夏童!你把那首詩再大聲地朗誦一遍吧!”
夏童微微地點了點頭,鏗鏘有力地朗誦道:
出國去,
走東海、南海、紅海、地中海;
一處處的浪卷濤湧,
奔騰浩瀚,
送你到那自由故鄉的法蘭西海岸。
到那裏,
舉起工具,
出你的勞動汗;
造你的成績燦爛。
磨煉你的才幹;
保你的天真爛漫。
他日歸來,
扯開自由旗,
唱起獨立歌。
爭女權,
求平等,
來到社會實驗。
推翻舊理論,
全憑你這心頭一念……
隨著夏童朗誦詩歌的結束,甲板上響起一陣掌聲。
一位打扮十分摩登的女學生讚賞道:“您朗誦得真好!但不知您是……”
戴博士眼鏡的青年忙介紹:“他是我們嶺南大學的高才生,是去法國勤工儉學的。”
女學生:“噢,這首詩是您寫的嗎?”
夏童:“不!我可沒有這樣激昂的才情。”
女學生:“請問是出自哪位大詩人的筆下?”
夏童:“這首詩,是出自九年前赴法國勤工儉學、尋求救國之路的一位誌士的筆下。”
身著西裝革履,拄著文明手杖的楊德烈快步走來,生氣地:“柳鶯!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害得我到處找你!”
柳鶯迎上去,挽著楊德烈的胳膊,撒嬌地:“這裏多好,一等艙那個小房間悶死了!德烈,我們一道欣賞這大海之上的落日狂濤吧!
“檢票了!檢票了……”
談興正濃的男女循聲望去:兩個法國船警一邊吃喝一邊從郵輪的後麵快步走來。
冼星海聞聲一怔,有些慌亂地掉頭就走。
兩個法國船警大聲一呼:“站住!”隨即熟練地一個人抓住了冼星海一隻胳膊。
甲板上的各國旅客相繼圍了過來,一片喧嘩聲。
夏童擠進人群,衝著冼星海點了點頭,旋即快步走去。
一個大塊頭的船警:“喂!快把船票拿出來。”
冼星海惶然地不知如何回答。
另一個年長的船警:“沒有船票,一定是混上船的小偷!”
冼星海大聲抗辯地:“我不是小偷,我是船上燒鍋爐的火夫!”
大塊頭的船警:“胡說!燒鍋爐的火夫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這是你該呆的地方嗎?”
一位中國紳士:“我看他不是小偷,也不是燒鍋爐的火夫。根據我的經驗,他是一個沒買票混上船的窮學生。”
一位年過半百的外國女人拿著手帕捂著口鼻:“船警!快把他弄走吧,免得這個東亞病夫把傳染病帶上船!”
柳鶯趨步上前:“德烈!你送給我的那串寶石項鏈,上船以後就丟了,說不定就是讓他偷去的,快搜搜他!”
楊德烈應聲走到冼星海身邊,欲要動手搜身。
恰在這時,古久裏撥開圍觀的人群走到近前:“喂!發生了什麼事情?”
年長的船警:“古久裏,你來得正好,這個人是你管轄的鍋爐房的火夫嗎?”
冼星海驚愕地看著古久裏。
古久裏打量冼星海,看見掛在冼星海腰間的竹簫,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是的!是我新雇上船來的火夫。”
冼星海聽後一怔,惑然不解。
古久裏拍了拍冼星海的肩膀:“開飯了!吃完飯快去幹活吧。”隨即吹著口哨走去。
查票的船警、圍觀的旅客看著茫然離去的冼星海。
甲板上 外 夜
“昂達利一雷本”號郵輪航行在夜色的大海上。
古久裏、夏童、冼星海緩步走到船頭的甲板上,隨意地交談著。
夏童:“古久裏,感謝你保護了我的同學。”
古久裏:“不必客氣!保護一位到我國尋找革命真理的窮學生,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冼星海:“抱歉!我到貴國不是尋找革命的真理,而是去學音樂。”
古久裏近似自語地:“去學音樂?……”
冼星海自信地:“對!
古久裏再次看見冼星海掛在腰間的竹簫:“星海,這是一件東方樂器吧?叫什麼名字?”
冼星海取下掛在腰間的竹簫,遞給古久裏:“是的,它名叫簫。”
古久裏好奇地:“簫?你一定會吹吧。
冼星海點點頭。
夏童忙說:“他當然會吹了!星海是我們嶺南中學有名的‘南國簫手’了。
冼星海急忙解釋:“不過,那時吹的不是這樣的竹簫,而是洋簫。
古久裏:“洋簫?
冼星海:“對!就是你們西洋的樂器單簧管。”
古久裏:“你的單簧管呢?”
夏童:“他哪有錢買啊!他吹的單簧管是學校的。
古久裏雙手捧著竹簫問道:“你能用這支竹簫吹一首好聽的曲子嗎?
冼星海雙手接過竹簫:“能!
古久裏:“噢……換句話說,能吹一首表達你的情感的曲子嗎?
冼星海:“可以!”他雙手捧簫,醞釀了一下情緒,把竹簫的一端放在唇邊,嗚咽的簫聲悠然而起。
隨著冼星海吹奏的《鹹水歌》的簫聲,漸漸化出……
廣州郊區鳳凰村頭 外 日
冼星海吹奏《鹹水歌》的簫聲,漸漸化作喚呐等樂器奏出的歡快而又喜慶的婚禮音樂。
在喚呐高奏的樂曲聲中漸漸搖出:
一條彎曲的小河穿過鳳凰村;
小河兩岸停泊著大小不一的漁船,形成南方那獨有的水上漁村的景觀;
戴著鬥笠的漁民提著活魚、拿著禮品走下漁船,有說有笑地向鳳凰村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