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3 / 3)

冼星海驚得“啊”了一聲,遂驚呼著“杜卡斯教授!”撥開慶祝貞德節的人群,瘋了似的向前跑去。

醫院中一間病房 內 日

冼星海上氣不接下氣地闖進病房,隻見:

杜卡斯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冼星海驚得站住了,溢滿眼眶的淚水滑然而下。

冼星海步履沉重地走到病床前,緊緊靠著床頭跪在了地上,他輕輕地叫著:“老師!……老師!……我來看你了……”

杜卡斯慢慢地醒了過來,他微微睜開眼,看到冼星海淚流滿麵地跪在床頭前邊。他吃力地伸出手來……

冼星海的雙手緊緊握住杜卡斯的手。

杜卡斯微笑著用盡氣力說道:“孩子……你……是我……最喜歡的……學生。你還記得……你對我的……批評嗎?”

冼星海十分悲痛地點了點頭。

杜卡斯:“孩子,請原諒我當時的無禮……因為……你擊中了……我的弱點……你是對的!……”

冼星海再也忍不住了,他哭喊著叫了一聲:“老師!……”

杜卡斯繼續時斷時續地說道:“一個……藝術家……隻有……根植於本民族的土壤中,……才能……開放出……燦爛的……花朵!

冼星海:“老師!我記下了。”

杜卡斯張了張嘴,沒能再說些什麼。他無力地垂下了緊握冼星海的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冼星海:“杜卡斯教授!”他痛不欲生。

杜卡斯的代表作《學徒索西爾)轟然而起。疊印:

塞納河水在嗚咽;

驟起的風在低吼;

冼星海獨自一人沿著塞納河大步走著,狂風吹亂了他的頭發和衣襟。

冼星海走著、走著,他的耳邊又響起了杜卡斯的臨終話聲。

“……一個藝術家,必須根植於本民族的土壤中,才能開放出燦爛的花朵……一個藝術家,必須根植於本民族的土壤中,才能開放出燦爛的花朵!……”

交響樂《學徒索西爾》漸漸化作狂熱的《馬賽曲》的歌聲。

冼星海大步踉蹌地走著,他的眼前又幻化出:

凱旋門前的法國人民那充滿愛國情緒的浪潮;

狂風又化作祖國逃難人群的呼叫;

嗚咽的塞納河又化作奔騰咆哮的黃河;

忽然,一聲炸雷,夏童的話聲在天空回響:

“拿起槍,打鬼子!”

“拿起槍,打鬼子―”

冼星海迎著狂風向前奔跑著,奔跑著……

腳步變換,化作爬樓梯的腳步。

露易絲家 內 日

“咚”的一聲,露易絲家的門被打開了,冼星海出現在門前。

古久裏神態肅穆地站在客廳中央。

冼星海小聲地:“露易絲呢?”

古久裏:“到醫院找你去了。”

冼星海沉重地走到古久裏麵前,緊緊握住古久裏的雙手,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要回祖國!”

古久裏凝視著冼星海堅毅的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他說不下去了。

冼星海更加堅定地點了點頭。

古久裏聲音有些顫抖地:“好吧!我現在就替你準備去馬賽的火車票,還有你回國的船票。”

冼星海:“謝謝!”

古久裏走到大門前又轉回身來,很不平靜地說:“不過……你要跟露易絲好好地談一談,千萬不要一下子……”

冼星海:“我懂!你就放心吧……”

這時,露易絲神情緊張地出現在門口,不容分說,衝到冼星海的麵前,緊緊地擁抱著,淒然地叫著:“冼,冼……”

冼星海也隻有痛苦地叫著:“露易絲!露易絲……”

古久裏不忍再看下去,轉身走出了家門。

露易絲終於抬起了淚流滿麵的頭:“冼!你是……要走嗎?

冼星海沉重地點了點頭:“是的!……”

露易絲聽後號陶大哭起來,她緊緊地擁抱著冼星海那顫抖的身軀,生怕他會馬上離去似的。

冼星海也緊緊地擁抱著露易絲,他兩眼濕潤了:“……露易絲,你……不是說過讓我回國去一趟嗎?”

露易絲抬起頭,衝著冼星海微微地點了點頭。她突然又大喊了一聲“不―”遂又緊緊地抱住了冼星海。

冼星海沉吟有頃,感情地說:“露易絲,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我離開自己的祖國、母親,已經整整六年了,難道我不應該回去看看嗎?”

露易絲聽後隻有小聲的哭泣。

冼星海沉默了片刻,他又一邊輕輕地撫摸著露易絲的發絲,一邊繼續小聲說道:“當然,阿媽可以接來,甚至可以讓古久裏去上海把她接來!但是我的祖國呢?難道也可以把她接來,好不受日本帝國主義的蹂瞞嗎?你們愛你們的法國,我又怎能不愛我的祖國呢!……”

露易絲終於控製住了自己的感情,慢慢地抬起頭來,硬咽地說:“……請原諒我,可能我太自私了!……你,應該,回到自己的祖國去!……”

“露易絲!”冼星海激動地擁抱著露易絲:“請你相信,等抗日勝利之後,我就回來!”

露易絲:“那,要多長時間?……”

冼星海:“我想半年―頂多一年!”

露易絲:“一年,……真是太長了!……萬一,你不回來了呢?……”

冼星海:“我會回來的!”

露易絲:“真的?”

冼星海:“真的!……除非我在戰場上……”

“不!”露易絲急忙捂住了冼星海的嘴,驚恐地說:“我不許你瞎說!我情願你……不回到我的身邊,也希望你為你的祖國好好地活著。”

“露易絲!”

“冼!”

露易絲和冼星海更加用力地擁抱在一起,他們互相熱烈地親吻著。

露易絲再次平靜下來,悄聲懇求地:“冼!今晚就不要走了,好嗎?

冼星海沉默了一會兒,低沉地:“不!露易絲,我還要回閣樓收拾東西!

閣樓 內 夜

冼星海環顧相伴多年的閣樓,一陣酸楚打心底湧起。

冼星海看見掛在牆上的那管竹簫,一種異樣的情潮在心湖中湧動著。

突然,冼星海從牆上取下那管竹簫,緊緊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欲吹又止,遂走到桌前,隔窗望著對麵樓中惟一還亮著燈光的那間房子,情感的閘門打開了,真是澎湃激蕩……

冼星海的畫外音:“露易絲,親愛的姑娘!你的心我怎能不知道,我的痛苦和矛盾又何嚐不深…天知道我們這次分別,什麼時候才能見麵!………一露易絲,我的露易絲!

冼星海無聲淌下的淚珠,又一顆一顆地滴在了他握在手中的竹簫上……

冼星海慢慢地舉起手中的竹簫,竹簫由模糊變為清晰,母親教的《頂硬上》的歌聲又悠然而起。遠方疊化:

當初,黃蘇英為冼星海送行的一組畫麵;

黃蘇英在上海為有錢人家做娘姨;

冼星海親自陪伴黃蘇英穿過凱旋門,又登上埃菲爾鐵塔;

黃蘇英站在埃菲爾鐵塔上,伸手指著東方大聲地說:“巴黎好啊!可它不是我們的家……海仔!我們的家是中國,那裏正遭受日本鬼子的侵略!……”

冼星海漸漸地從幻化中回到了現實。

《頂硬上》的歌聲,又逐漸轉化為《遊子吟》的旋律。

冼星海隨著《遊子吟》的旋律,脫口吟唱起六句古詩:

慈母手中線,

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

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

報得三春暉!

冼星海輕聲吟唱過《遊子吟》,遂又吹起竹簫,這遊子思歸的簫聲響徹夜空……

露易絲的涼台 外 夜

露易絲穿著潔白的睡衣,迎風屹立在涼台上。

長夜的冷風吹動著露易絲那散亂的頭發和衣裙。

冼星海吹奏的簫聲刺人了露易絲的心靈。

露易絲痛苦的淚水順著麵頰無聲地淌下。

母親悄悄從內室走出,把一件外衣輕輕披在露易絲的身上。

露易絲聽罷《遊子吟》,悲痛欲絕地仰麵高呼:“冼不回來了!”她說完轉過身來,撲在母親的懷抱裏,隨著淒然的哭泣聲,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流淌著……

巴黎公墓 外 日

刻有杜卡斯遺像的墓碑。

冼星海和露易絲把一束丁香花獻在墓碑前。他們靜默片時,二人相對無言。

露易絲慢慢地舉起雙手,捧著冼星海的頭,用心地端詳著他的臉,好像永遠看不夠似的。

冼星海深情地叫了一聲:“露易絲!”

露易絲似從遙遠的地方被呼喚回來,她看著冼星海微笑了一下,充滿感情地問道:“冼!明年的現在,你還會和我一起來給杜卡斯教授獻花嗎?”

冼星海點了點頭。

露易絲微笑著:“那、我們明年見。”

冼星海:“明年,再見!……”

露易絲那俊俏、明亮的雙眼又滾動著淚水,依然是含笑地說:“我等著你……回來!……”

冼星海:“我一定……回來!……”

露易絲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了,她急忙轉過身去拭淚。

冼星海俯身把放在地上的藤箱打開,取出一大裸參差不齊的原始曲譜,雙手捧到露易絲麵前:“這是我在巴黎期間寫的所有作品的手稿,我視它比自己的生命還要寶貴!我把它們……全部留在你的身邊。”

露易絲的心震顫了!她雙手接過這攘用心血澆灌出的樂譜,緊緊地放在自己的胸前,顫抖地說:“請放心!我將像保護自己的生命一樣來保護它們,直到它們回到自己主人的身邊!”冼星海:“再見了,露易絲!”露易絲雙手抱著一揮曲譜深情地點著頭。

巴黎火車站 外 日

開往馬賽的客車就要啟動了。

冼星海提著藤箱大步走到客車的門前,轉過身來與露易絲做最後的吻別。旋即登上客車。

有頃,駛往馬賽的客車緩緩地開動了。

古久裏、母親、老王頭、菲多琳娜等揮動雙手向冼星海告別。

馬賽港 外 日

一聲汽笛長鳴,開往中國的客輪緩緩駛離海港。

冼星海站在船舷旁高聲喊道:“露易絲!再見啦……”

在海港的岸上,露易絲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裙,飄然而來(高速鏡頭),她揮舞著蘇繡披肩,高聲喊道:

“冼!再見啦!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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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