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星海心情沉重地走在校園的雨路上。
洪深迎麵走來,有氣地:“星海,你的那位高足劉浪呢?”
冼星海:“我不知道啊!他沒有參加你們排練《放下你的鞭子》嗎?”
洪深:“沒有!”
冼星海:“為什麼呢?”
洪深:“南京失陷以後,他就認為我們這種救亡抗日不行,公開提出要離隊出走。”
冼星海:“這又是為什麼呢?”
洪深:“他認為隻有他們的同族先輩在上海炸死日本軍官的行為,才是具體、有效的抗擊日本侵略的行為。”
冼星海:“我不讚成!”他想了想,“我們要有耐心,慢慢地做他的工作。”
洪深:“那就交給你了!”轉身大步離去。
冼星海邁著沉重的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身後跑來一位大學生:“星海老師!星海老師……”
冼星海停下腳步,望著這位大學生:“有什麼事嗎?”
大學生取出一揮文稿,有些為難地:“我叫馬可,是一位業餘的音樂愛好者,有感於國破家將亡的義憤,寫了一些救亡歌曲。當然,隻能算是習作,請您批評。”
冼星海接過曲譜,嚴肅地說:“今晚,我一定看,明天再談意見好嗎?”
馬可有些激動地:“謝謝星海老師!”
開封街道 外 日
冼星海、馬可走在狹窄的街道上,到處都是乞討的難民。
冼星海:“你的作品看過了,我認為你是一位很有音樂才分的青年。你的作品充滿著濃鬱的泥土味道,很是可惜,你缺乏專業的作曲技巧,限製了你的聰明才智。”
馬可:“我不是學藝術的,更不是學音樂的,隻是憑著我對生活的感受,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仇恨,由心中流出,由嘴裏哼出來的!”
冼星海:“這是一切藝術作品成功的先決條件。當然,如果你有了高超的作曲技巧,作品的深度和廣度就不一樣了。”
馬可:“星海老師,您能收我做個學生嗎?”
冼星海停下腳步,看著馬可那渴望求知的表情:“我是很想收你這個學生的,可是……”
馬可:“通往藝術的大道太艱難了,是嗎?”
冼星海沉重地點了點頭。
馬可:“您放心吧!隻要能學到用音樂振興中華民族的本領,我也會像您在巴黎求學那樣,再苦,再難,我也心甘情願!”
冼星海:“那好吧!讓我們一齊努力,為救亡抗日不懈地去呐喊吧!”
豫記酒家 外 日
豫記酒家的幌子在酒店門前的上空搖來晃去。
店小二帶著一頂氈帽頭在門前吃喝:“喝酒有杜康,吃菜有黃河大鯉魚,價錢公道、便宜,歡迎過往的先生品嚐―”
冼星海、馬可來到這無人問津的豫記酒家門前。
店小二衝過來,分外熱情地:“二位先生請進,喝酒、吃飯都可以打折!”
冼星海無意中向豫記酒家大門一看:
劉浪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喝得有些醉醉蘸的了。
冼星海大步走進豫記酒家,打了劉浪一拳:“你這樣做成何體統?”
劉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有些醉意地:“我成何體統?……請問我們的中國當局,成何體統?……東北三省,不要了,華北也快丟光了,上海、南京……”
冼星海:“不要說下去了!”
劉浪:“老師,我、我想不通啊……”
冼星海:“等回到住地再說好不好?”
劉浪邊走邊說:“好,好……”
店小二:“先生,他還沒付酒錢呢!”
冼星海取出一些錢往桌上一擲,大步走出了大門。
黃河岸邊 外 日
一輛軍用卡車沿著初冬的黃河岸邊飛奔。
演劇二隊的戰旗插在卡車的前麵迎風飄揚。
劉浪癡然地望著黃河岸邊已經發黃的蘆葦沉思。
冼星海:“劉浪,你要當音樂家,用音樂救亡抗日,報效我們的祖國。”
劉浪:“可我從小就十分愛讀刺客列傳!”
洪深:“結果怎麼樣呢?無論是成功的還是失敗的刺客,都不能改變國家的命運。”
劉浪陷入痛苦的思索。
冼星海癡然地看著黃河岸邊的蘆葦叢。
有頃,一個兵痞拖著大槍從蘆葦叢中走出。
接著,一位中年婦女披頭散發地從蘆葦中跑出,跳進黃河。
一浪打來,受辱的中年婦女被黃河吞食了。
那個兵痞十分得意地笑了。
冼星海下意識地拍了卡車一下。
金山一怔:“幹什麼?”
劉浪憤怒地:“因為星海老師看見被辱的婦女跳進黃河冼星海:“可我的恨,絕不會表現在和那個兵痞拚命上。”
黃河岸邊碼頭 外 日
瑟瑟的朔風撲打著黃河兩岸,簡易的碼頭上擠滿了缺衣少吃的傷兵和難民。
演劇二隊的戰旗高高插在碼頭的中央。
化好妝的魯人、小瑛、劉浪等演員敲響了鑼鼓。
傷兵和難民很快把演劇二隊圍在中央。
金山:“星海,該登場了!”
冼星海:“洪深隊長說,對岸有不少被日本飛機炸傷的軍民,需要過去看看,然後再確定演劇二隊過不過河,他要我陪他去,這場演出就由你代勞了!”
金山:“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冼星海撥開圍觀的群眾走去。
金山示意停止敲鑼打鼓,大聲地說:“為了慰勞抗日的軍民,我演劇二隊獻上精彩的節目:《放下你的鞭子》!”
圍觀的軍民響起掌聲。
金山:“下邊,演出開始!”
劉浪把小提琴夾在額下,右手拿著琴弓,待他看見金山舉起的雙手向他輕輕一點,遂奏響了前奏。
魯人、小瑛等全體演員放聲唱著:
高粱葉子青又青,
九月十八來了日本兵……
黃河岸邊 外 日
渾濁的河水泛起一個又一個漩渦,向著東方流去。
滿載著國民黨軍隊傷員的船隻由北岸運到南岸碼頭上。
河麵上偶而漂來一隻運載難民的木船,顯得十分悲涼。
一位年過花甲的老銷公站在船尾,望著坐在船頭的洪深和冼星海,嚴肅地說:“二位先生,一定要坐牢穩,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準亂動。”
冼星海平穩地走到老銷公身邊:“今天風急浪高,不好行船,讓我給你當個幫手吧?”
老硝公:“你識水性嗎?”
冼星海:“當著您老不敢說大話,在這樣的風浪中遊泳,保證淹不死。”
老梢公:“你會唱行船的號子嗎?”
冼星海:“說老實話,我不會唱黃河行船的號子。不過請您放心,聽您唱過兩遍之後,我保證能和著您唱的號子唱。”
老躺公:“真的?”
洪深幽默地:“你不信?反正我信!
老硝公將信將疑地:“好!你就幫著我掌舵吧。”
老硝公舉起長長的竹竿一點黃河堤壩,木船離開岸邊。接著,他又放聲唱起了黃河纖夫號子。
冼星海穩穩地把著舵,和著老硝公唱起了黃河纖夫號子。
洪深坐在船頭,聽著這一唱一和的那渾厚有力的黃河纖夫號子,露出了欣慰的笑顏。
南岸碼頭 外 日
魯人和小瑛合演的《放下你的鞭子》漸進高潮。
突然傳來汽車笛笛作響的喇叭聲。
金山循聲望去:
一輛軍用卡車駛來,戛然停在碼頭空地上。
軍用卡車的前方有一條醒目的橫幅。特寫:
蔣委員長夫人慰勞抗敵將士
坐在軍用卡車駕駛艙的是楊德烈和易青萍。
易青萍:“真是冤家路窄啊,又撞上他們了!你說吧,我們如何才能攪了他們這場演出呢?
楊德烈沉吟片時,命令地:“立即向傷員、難民發放蔣夫人贈送的慰勞品!
易青萍打開駕駛艙的車門,衝著看演出的軍民大聲吃喝:“哎!發慰勞品了,是蔣委員長夫人親自送的,每人一盒罐頭,發完為止,快來排隊領了!
觀看演出的傷員和難民蜂擁到車下,亂哄哄地爭著領罐頭。
金山憤怒地:“要繼續演出!”
楊德烈看著空空的場地得意地笑了。
河麵上 外 日
老硝公邊搖船邊說:“先生,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聰明,您過了一次黃河,就把我喊了大半輩子的船號都學會了。”
冼星海:“老大爺,我方才說的不是和你吹牛吧?”
老銷公:“不是!不過嘛,像你這樣快就學會船號的人,我敢說全國就你一個!”
洪深笑了:“真是人老眼力好,您老一眼就看對了,他在這方麵的能耐,堪稱全國第一!”
冼星海:“不!我還得跟著老大爺當學生。”
老銷公:“什麼?跟著我當學生?”
冼星海:“對!您老肯收嗎?”
老銷公:“別打哈哈了!我能教你什麼呢?”
冼星海:“像您剛才唱的黃河船夫號子啊!
老峭公:“你呀,用不了一袋煙的功夫,就全都學會了!”
“哈哈……”
碼頭上 外 日
金山指揮演出的《放下你的鞭子))進人尾聲,一起合唱:
九月十八又來臨,
東北各地起了義勇軍,
鏟除賣國賊,
打倒日本兵,
攻城奪路殺敵人……
楊德烈、易青萍坐著軍用卡車走了。
一個傷兵用刺刀捅開一盒罐頭,倒出來的全是炒黃豆。他大聲罵道:“我們上當了!罐頭裏是炒黃豆!
手拿罐頭的傷兵和難民亂了起來。
一個傷兵操著山東話大罵:“我日他娘!蔣委員長的夫人幹騙人的事,不得好死!
傷兵和難民又漸漸圍攏起來,看《放下你的鞭子》。
冼星海走來:“黃河就要不保了,我們去什麼地方呢?”
洪深:“去戰時陪都武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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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集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