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不瞬注視著她,許織夏又被他的深邃眼瞳吸附住。
他的瞳孔是深調的黑藍色,不太顯眼,但有亮光的時候,就能看到黑裏透出的一絲絲藍意。
尤其在陽光下,他的眼睛就是深海。
曾經許織夏不明白原因,天真地認為他是天生的,世界之大沒什麼可奇怪的,漂亮就行了,他的眼瞳就像寶石一樣好看。
後來她明白了,那確實是天生的。
因為他的父親是中英混血。
思緒越擴散,心裏就越難過,許織夏悠悠忽忽的,小聲埋怨:“你怎麼什麼都要管……”
“隻管你。”他又說:“管不得了?”
醉到這地步,已經是霧裏看花,不知所雲。許織夏想著什麼
,腦袋微微下歪,聲音很輕:“他們都說你壞,說你不是好人。()”
他指背拂去她臉頰的濕痕:“小沒良心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男人手指的溫度滑過她的皮膚,許織夏反應變得更慢,遲鈍好些秒,才溫順告訴他:“……我沒說。”
他抬唇,唇邊括弧淺而迷人:“好,你沒說就行。”
別人都不重要。
三言兩語勾連出深處碎裂的記憶,千萬片碎玻璃飛襲過來,割著許織夏的大腦,頭疼得她一陣清醒,一陣眩暈。
“……我們不是說好的嗎?”她忽然不由自主冒出一句。
男人有片刻的沉默:“你指什麼,我們說好的事太多了。”
許織夏雙頰水紅,唇也紅,鼻尖更紅,眼睛在潮濕的空氣中也變得更加濕潤:“我們不是說好,你不結婚,就不見麵的嗎?”
他肩後有花瓣相繼飛落,許織夏迷離望過去,仿佛望見了千裏之外那個江南的小鎮子。
她目光沒了焦點,漸漸空洞,人虛飄飄的,安靜走著神。
“說不說好,都不是我說了算……”
地麵濕漉漉的,燈影昏照,映得落花半透明,路麵折出暖黃的光。
後麵那盞路燈將傘麵籠罩出霧蒙蒙的光暈,他們在傘底下,被渲染得有幾分頹唐和清寂。
男人頸間隆起的喉結一動,掌心覆上她的發,想要哄哄她,但喚她時啞了嗓子。
“……小尾巴。”
皺皺巴巴的人生在他久違的輕喚裏被熨燙了一下,許織夏再支不住,像敗兵歸降,身子溫溫吞吞往前傾。
額頭磕到他肩上,壓著,她困乏地閉上眼:“你給我找嫂嫂了嗎?”
聲音弱下去,接近夢囈——
“哥哥……”
他的心肺霎時間燃起一場大火,灼得咽喉都發燙。
有時候,他也會憎恨自己是紀淮周,比如第一眼發現她瘦了,比如她就要哭了,比如現在,聽見她這聲委屈的哥哥。
周遭的空氣開始稀薄,一朵海棠也隨之墜落,頹萎地摔了地,沾上汙濕。
“周楚今同學,我真是服了!你怎麼每次一做壞事就會被你哥哥當場抓到啊?”
“……”
“沒事的,哥哥才不會生氣呢。”
因為犯錯的時候她會撒嬌,堵著哭腔,自己站在旁邊可憐兮兮:“沒關係,哥哥不用管我,我餓了自己會去撿垃圾吃的……”
他總是會被氣笑,又拿她沒轍,直接拎她坐到餐椅上,裝模作樣凶她:“還輪不到你撿。”
記憶翻湧,情緒上頂,許織夏的眼淚濡濕了他肩上的襯衫。
許織夏曾無數次地思考過,困住她的到底是什麼呢?是被凝視的欲望,還是被審判的道德?可真的到了重逢的這一刻,仍然懸而未決。
或許曾經意識到暗戀的那一個瞬間,就注定了她失戀的開始。
回望過去周而複始的年歲,起於雨夜荒涼的街邊,那場來自十七年前的雨又淋到了她。
負傷的蝴蝶最好是死在那個萬劫不複的春天。
在他走之後,
或是他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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