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釣魚的我,羨慕極了那些頭戴大耳朵帽子的“專業”釣魚者。他們或三五成群,或獨自成行,塑料冰箱迷彩遮陽傘手竿海竿各種魚餌全套裝備,比起現代美式海軍陸戰部隊,隻差沒往臉上抹“鍋底灰”了。
更叫絕的是,他們的魚鉤沒有倒刺,有時平均一分鍾釣上一條魚,看得我花了眼。那魚鉤極小,魚線極細,魚漂極長,魚餌極軟極散,可謂雖是毫末技術,卻是頂上功夫!
老林便是其中之一。他每個雙休日都會出現在知名或不知名的魚塘邊,總是特立獨行。我和老公常常與他釣位相鄰,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方圓百米的肥美大魚盡收網兜,除了望洋興歎就是憤憤不平了。
我吸著涼氣對老公說:“你看他那漂,聽說要賣幾十元錢一個哦。我們的漂才三元錢一個!”潛台詞是:他不釣到魚才怪呢!
老公不吱聲,默默地抽著煙。
老公常常一整天釣不到一條魚,偶爾卻能出人意料地釣起一條特大的長胡子黑乎乎或黃澄澄的鯰魚,由我拿起操網從塘底撈出,老公再小心翼翼地從魚唇上取出釣鉤,也能惹得滿塘喝彩。
我沒有老公的耐心韌性,釣不上魚就跑到老林身邊看他釣魚。老林永遠是那麼平和,話不多很實在。他送我魚漂,送我魚餌,慷慨大方。
那魚漂是好魚漂,魚餌是好魚餌,我依然難得釣上大魚,不服氣都不行。
老公極少與人搭訕,對老林卻是網開一麵。見老林先到魚塘已開釣,老公便上前遞上黃嘴“三五”,老林打火點燃,兩人默默抽吸片刻,各自開釣。
中午,大家都在釣魚塘老板開的餐廳裏吃飯。煮的是木桶幹飯,清香誘人。主菜是加工各自釣的大魚,或紅燒或清蒸,如能釣上幾條鯽魚熬成白白濃濃的湯就是錦上添花了。
老林總是一個人一桌,點一盤清炒青菜,一盤紅燒豆腐,一瓶冰鎮啤酒,從不吃魚。
我笑嗬嗬地問:“你釣那麼多大魚,為啥不吃一條啊?”
老林慢吞吞地說:“家裏冰箱都塞滿魚了,老伴天天整魚吃。不想吃了。”
2000年中期,趙敏在海南島釣魚
2000年中期趙敏在海南島釣魚
嗬,多麼幸福的釣魚生活!
不過我卻在暗想,老林的老伴為什麼不和他一起來釣魚啊,夫妻雙雙外出釣魚多好啊!
於是,羨慕老林幸福的釣魚生活同時,也有些同情他的孤獨了。
一個周六,我和老公去野外魚塘釣魚,剛開釣便看見一輛小轎車上走出一對男女,全副專業釣魚武裝。走近一看,原來是老林,身後緊跟著一個年輕女子。
老林依然不慍不火地釣著魚,那女子不時接過老林手中的魚竿試釣,場麵溫馨。
見我釣不上魚,老林又主動走過來幫我調漂,還給我一大團他剛拌好的香餌料。見他沒有什麼窘迫,我和老公也放心地與他們交往起來。
那女子高挑身材,露著小蠻腰,舉手投足對老林充滿柔情。風吹日曬來陪伴老林,想來不會是壞女孩。
我主動取出兩個大雪梨給他們送去。回來坐下繼續釣魚,心裏又在想,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對不起天天做魚給老林吃的老伴呢?
罷了,不想那麼多了,專心釣魚吧。這一天,我和老公釣了很多肥美的大鯽魚,肉質鮮嫩無比。
此後,我們再也沒有在釣魚塘遇到老林了。
漁友老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