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聰兒與白蓮教
王聰兒是清代白蓮教大起義的重要領袖。她在嘉慶初年與姚之富一起領導襄陽黃號(又稱齊家營)起義軍,縱橫馳騁於鄂、川、陝、豫四省,英勇戰鬥了兩年多,給予清朝統治者以沉重打擊,在中國農民戰爭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王聰兒(1777—1798),湖北襄陽人,大起義時,年約二十歲。她自幼喪父,隨其母在襄樊往來走解賣藝,這在封建社會裏被統治者看作是最卑賤的職業,嘉慶帝汙為“械馬倡伎”。她受盡欺壓淩辱,從小經曆了社會最底層的悲慘生活,嚐遍人間的顛沛艱辛,在幼小的心靈裏埋下了對統治者仇恨的種子,鍛煉成堅強不屈的性格。
以滿族貴族為主建立的清朝,曾有過“康乾盛世”,彼時,地主階級通過圈占、強買和高利貸等諸種手段,巧取豪奪,吞占了大片土地。失去土地的農民,紛紛流竄到湖北、四川和陝西三省交界廣袤千裏的南山老林和巴山老林,成為流民、“棚民”。至乾隆後期,從朝廷到地方各級官吏貪汙聚斂成風,鄂、豫、川、陝、楚等省屢遭天災,老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階級矛盾日趨尖銳。
當廣大的被壓迫被剝削的人民實在生活不下去的時候,白蓮教支派收元教便組織和發動了一場震撼中外的大起義。收元教首領宋之清的大弟子齊林,利用自己身為襄陽“繁劇”州縣總差役的合法身分,掌握了千人以上的差役,在他們中間傳教收徒,並通過他們將勢力擴展到湖北、四川的廣大地區。王聰兒十六歲時與齊林結婚,被稱為齊王氏。此後,她就成為齊林的得力助手。她在幫助齊林傳教的過程中,特別積極收萃女流。她的幾百名婦女弟子日後都參加了白蓮教大起義。這樣,齊林在湖北收元教內號“大師父”,王聰兒號“二師父”,又稱“齊二師娘”。
乾隆五十九年(1794)秋,清廷大規模鎮壓鄂、豫、皖、川、陝、甘六省的收元教和混元教。各省地方官吏奉乾隆帝指令大索白蓮教徒,緝拿教首劉鬆、劉之協、宋之清等人。隨後,白蓮教首領除劉之協等數人逃脫外,幾乎全部被捕。劉鬆、宋之清等被淩遲梟示,齊林等十九人“俱照妄布邪言為首例,擬斬立決”。這就是著名的六省教案。王聰兒在這次大屠殺中幸免於難。她削發為尼,隱藏在襄陽城郊的一座尼姑廟中。
清朝統治者的血腥鎮壓,不但未能遏製大起義的到來,相反倒促使起義的火種迅速蔓延。嘉慶元年(1796)二、三月,劉起榮等假借老教首張漢朝的名義,首先在家鄉附近的黃龍壋舉起義旗;隨後姚之富在家鄉彭家疃附近的夾河洲,高均德在家鄉高家灣附近的三合鎮分別起義響應。姚之富領導的一支起義軍,是這次大起義的主力。
姚之富是齊林的徒弟。六省教案之後,姚之富繼承了齊林的未竟事業,廣收門徒,在湖北地區醞釀、組織和發動起義,日後成為襄陽黃號起義軍的實際領袖。他在起義爆發後,為了表達對其師齊林的懷念與敬仰,同時也是由於六省教案前王聰兒在教內的影響,遂“迎王氏為總教師”。此時這僅是王聰兒的榮譽職銜,其地位、威信尚不及姚之富。
姚之富、王聰兒起義之後,首先發動了襄樊之戰。
嘉慶元年四月,姚之富、王聰兒率軍圍攻樊城,因清軍有備,繼而強攻襄陽城。起義軍冒著清軍炮矢,鳴鑼呐喊,以門板遮麵,循木梯木板攀城而上,終因襄陽臨漢水而立,城高牆厚,易守難攻而屢攻不下。最後因嘉慶帝集合五路清軍圍剿,起義軍被迫撤離襄陽,向清軍防備空虛的鍾祥挺進。在戰鬥中,王聰兒非常注意軍紀的整頓和賞罰分明。齊林之徒曾大壽在成為起義將領之後,違抗軍令,“齊王氏斬之,令益肅”。軍紀的嚴明,保證了起義軍內部的號令一致,為起義軍的發展壯大,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六月初,起義軍進駐鍾祥一帶,並以此為基地,籌集糧草,打擊清軍。這就使嘉慶帝十分恐慌,急令永保總統湖北軍務,並調兵遣將圍剿起義軍。王聰兒、姚之富利用山路叢雜、到處溝壑的有利地形和清軍兵力不足的弱點,采取了南北兩麵迎敵、分途突圍的戰術,至七月末終於衝破了清軍的包圍圈,回到襄陽的雙溝、王家樓一帶。清軍尾追不舍,起義軍複分兩路迅速轉移,一部由黃龍壋向棗陽、唐縣行進,一部由呂堰驛向鄧州行進。起義軍在陳家河與清軍短兵相接,殲滅大量清軍,取得了鍾祥突圍後的第一個勝利。
隨後,王聰兒、姚之富帶領起義軍乘勝由湖北向河南鄧州、南陽挺進,在襄鄧平原上縱橫馳騁,永保雖然擁有“京營勁旅及大兵萬餘,徒尾追不迎擊,致賊東西橫躪無忌”。義軍闖棗陽,擊傷清直隸提督慶成,掃鄧州,困清河南巡撫景安於魏家集。嘉慶帝聞之大怒,下令把永保“逮入都治罪”,改“命惠齡總統軍務”。
嘉慶二年初,襄陽起義軍開始了大規模的流動作戰,分三路北趨河南。姚之富、王聰兒率領中路,“出南陽,掠嵩縣、山陰”,他們“不整隊,不迎戰,不走平原,惟數百為群,忽分忽合,忽南忽北”,使清軍暈頭轉向,疲於奔命。當時,景安雖擁兵四千屯戍南陽,但膽小如鼠,“不出一卒”,當起義軍入陝經過河南西部邊境時,景安又“避賊,駐軍內鄉。賊入陝後二十餘日,景安始至”。因此,人們給他起了個綽號叫“迎送伯”。
和清將貪生怕死的狼狽相成顯明對照的是,王聰兒不僅親臨前線指揮,而且勇敢善戰,身先士卒,每次戰鬥總是衝殺在前。據記載:“齊二寡婦每臨陣,戴雉尾,衣紅錦戰袍,於馬上運雙刀,矯捷如飛,所向無敵。有時蹺一足,自山頂疾馳而下,注坡驀澗,從無蹉跌。其勁捷亦可想矣。”嘉慶二年三月的一次戰鬥中,王聰兒左臂中了清軍一槍,跌下馬來,被部下迅速搶救脫險。
王聰兒與清朝統治者英勇鬥爭的精神,鼓舞了廣大起義將士。她直接領導的數百名女兵,在戰鬥中都和她一樣衝殺在前。如“王氏有婢名黑女子,亦勇捷善鬥,為群賊所服”。
起義軍中出現如王聰兒這樣傑出的女領袖,並非偶然。白蓮教秘密傳教收徒,不分男女,沒有性別限製,凡“習其教者,有患相救,有難相死”,因此,處於社會最底層的廣大被壓迫的婦女和男子一樣,紛紛入教,同時也就出現了不少女教首。當起義爆發後,她們和男子一起投身於反清鬥爭的行列之中。在她們之中,就湧現出了不少從事各種活動的女領袖。而王聰兒則是她們當中最為傑出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