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徹斯特(2 / 2)

記者住在一個小旅館裏,房間約有二三個間,最下層有頗舒適的公共寫字間和餐室。旅館雖小,卻非常清潔,樓梯和地上都鋪著花絨地毯。裏麵除一個老板和一個老板娘外,就隻有兩個青年女侍者,雖僅穿著藍布的罩衫,白布的圓領和胸前的圍巾,但美慧天成,令人愉悅;可是一天忙到晚,我看什麼事都是她們倆幹著,早晨六七點鍾就聽見她們的迅捷的足聲在房門外響著,直到夜裏11點鍾以後才得休息,而那對主人卻終日閑暇著。有一次剛巧隻我一個人在公共寫字間的高擎火爐前看報,這兩個女侍者裏麵有一個進來替火爐加煤,我乘便問她星期日也略能得到休息的時候嗎?她呶著嘴說也是一樣的一天忙到晚,說完後嫣然一笑,回轉身又匆匆忙忙地去幹著別的工作了。就在這小小的一個旅館裏,有資產者和僅靠勞動力以求生者,便截然分明,使人感到勞逸的不均,人生的不平。

到的那天,有位在曼徹斯特的朋友楊君知道我來,特從倫敦買到幾樣中國菜的料子,預備約中國學生某君燒幾樣中國菜來吃晚飯,不料某君不在家,他忽想起有個他所熟悉的業洗衣作的華僑某甲也是燒中國菜的能手,便同去找他,就在他店裏同吃晚飯,帶來的幾樣菜就請他一手包辦。這個小小的一家洗衣作,某甲是老板,這家店就是他的產業,年逾半百,人很老實,不過生得奇醜,還有個中國夥計,看上去很像鴉片鬼。此外還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英籍老太婆和她的一個生得可算健美的女兒,年約二十左右,腹部已膨脹,聽說已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這老太婆很健談,和我談了許多關於英國的家庭習俗,特別注意錢的重要!後來聽楊君說,才知道她的女兒不久以前已嫁給這個洗衣作老板某甲,這老太婆就靠這女兒吃著不盡,這也許是她對於“錢的重要”的一種表現吧。兩女四男同桌吃了一頓。席中老太婆,楊君和我,話最多,某甲和夥計因隻會說廣東話,變腔的英語也說不到幾句,所以隻盡量的喝酒吃菜。那個年輕女子雖偶爾說話,但大部分時間都靜默著,好像在想著無限心事似的。飯後和楊君在途中時,我說菜的味道很好,不過看著那個滿腔心事的年輕女子,不知怎的心裏始終感到有些怏怏不樂。其實這也是舊社會製度裏的常有現象,像我國某“要人”,年逾半百,聽說潛伏梅毒已到了第三期(比較起來,那位勤苦老實的某甲好得多了),還娶了年輕貌美的大學女生。這女生的家屬還在事前千方百計地慫恿她出嫁,因為高攀了貴戚,全家從此可以不愁不“雞犬升天”了!這算是舊社會製度裏的婚姻自由!

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