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高身正,堪為楷模——我眼中的何茲全先生(1 / 2)

張海鵬

何茲老是我們的前輩,我個人仰望項背,久而久之。何茲老從事史學著述超過70年,從事教學事業超過60年。這樣的資曆,在中國,在外國,多乎哉?不多也!何茲老的著述,獨步史壇,獨樹一幟,影響廣被海內外,有這樣成就的曆史學者,多乎哉?不多也!

1993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召開紀念範老文瀾誕辰100周年座談會,2003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召開紀念範老文瀾誕辰110周年座談會,何茲老以83歲、93歲高齡應邀出席,並發表紀念感言,令人感動、令人欽佩!

對於何茲老,晚輩個人有幾點感想:

第一,何茲老在曆史學學術崗位做教學和研究工作,一輩子坐冷板凳,不求名,不求利。1949年前,何茲老不是沒有做官的可能,卻選擇了書生的路。何茲老在北師大曆史係工作60年,除曾擔任曆史係副主任,協助白壽彝先生工作外,一生未曾擔任校係職務,後來雖有魏晉南北朝史研究所所長之銜,也純粹是學術職務。何茲老一輩子隻是一個讀書做學問的書生,隻知道精進學術,從不與人做名利之爭,遇事坦然,淡泊名利,視富貴如浮雲。高風亮節,令人敬佩!

第二,何茲老從事曆史學研究,一輩子在史學創新上開拓。何茲老研究中國古代社會史,研究秦漢史、三國史,研究漢唐佛教寺院經濟、研究魏晉南北朝兵製史,每有文出,必有新見,每道人之所未道。創新是科學研究的靈魂,創新是科學前進的動力。何茲老一生學問事業,貫穿了“創新”二字。何茲老在史學領域的創新之見,早為曆史學界所首肯。這是值得史學晚輩們永遠學習、永遠追隨的。

第三,何茲老在史學研究中,一輩子學習馬克思主義,以唯物史觀做研究的指導。何茲老在中學時代就接觸馬克思主義的書籍,大學以後攻讀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用力甚勤,用心甚苦。他把馬克思主義的唯物的曆史觀融會貫通在自己的讀書生活中,運用在自己研究曆史的過程中。在20世紀30年代中國社會史大論戰中,何茲老已能嫻熟地應用唯物的曆史觀,分析史料,鑒別異說,創立新說,不遺餘力。直至20世紀末,何茲老每有新書,無不使人感受到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感召力和學術上的說服力。

眾所周知,何茲老是中國曆史學界魏晉封建說的首倡者和始終堅持者。中國封建社會從何時開始?中國曆史學界有範文瀾的西周封建說和郭沫若的戰國封建說,也有何茲老的魏晉封建說。所謂中國封建社會從何時開始,完全是中國馬克思主義者的學術語言。非馬克思主義者、反馬克思主義者一般不采用這樣的學術概念。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社會形態學說,認為人類社會曆史經曆了由低級的社會形態向高級的社會形態發展演變的過程。有什麼樣的生產方式,有什麼樣的所有製,就有什麼樣的社會形態。封建社會隻是諸種社會形態由低級向高級演變過程中的一個過渡形態。在馬克思主義的唯物曆史觀傳入中國的時候,一些反對馬克思主義的人們聲稱中國曆史幾千年周而複始,不存在什麼奴隸社會,也不存在什麼封建社會。中國的馬克思主義者在曆史研究中,運用馬克思主義的解剖刀,解析中國曆史脈絡,提出了中國曆史上同樣出現過奴隸社會、封建社會的論點,在時代的大潮中與反馬克思主義者起而辯駁。但是,中國馬克思主義者在研究中出現了分歧,中國究竟什麼時候出現奴隸社會,什麼時候出現封建社會,因各人掌握史料不同,識見有異,言人人殊。這是馬克思主義者之間正常的學術爭鳴。這個爭鳴過程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曆史實際相結合的過程,是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社會現實相結合的過程,是中國馬克思主義走向中國化、大眾化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