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一騎飛黃踏過杭州城門。離約定動手的時間還早,靳卜又覺得感到腹中無物,於是在包子攤前勒馬。他從私囊中摸出六個銅板,想去換來三個包子。
靳卜前麵有一個大家小姐打著油紙傘有仆人伴著剛在這包子攤子買完,起身就要離去。臨走的時候那小姐突然回首看了一眼靳卜,隻見身後這個少年背上負著長劍,手裏攥著幾個銅板。雖說他有俊朗的臉龐,健碩的身材,倒是個英氣少年,有一副少俠的模樣。但在這雨中不知拿東西遮擋,而且一頭蓬亂,全身濕透,木然的表情如同傻子一般。想到這,小姐不由得莞爾一笑。
一旁丫鬟見小姐在竊笑,於是小聲問到:“小姐,您在笑什麼?”小姐偷偷在那丫鬟邊耳語了幾句,那丫鬟看靳卜這般模樣,也跟著發笑。家丁見這雨越下越大,便對小姐催促到:“小姐,快回去吧。雨下得這麼大,老爺該擔心了。”那小姐點了點頭,又戀戀不舍地看了兩眼靳卜,隨仆人回府。
這一切靳卜在看眼裏,卻又不在意。他心想,畢竟嘲笑他的人多了,根本不值得他動手,雖然其中大部分人最後都死在了他劍下。此時,他腦海中不知怎麼又回想起剛才那小姐的樣貌,心中浮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情感。
靳卜尋了一處人家的屋簷下。雖說他不怕下雨,但也不喜歡這包子伴著雨水吞進腹中,因為這樣經常鬧肚子,跑茅房會耽誤時間。他嘴裏咬著包子,眼睛裏看著“竹林”,心裏盤算著晚上讓那家人的死法。
時間轉眼到了醜初,月下一條黑影掠過杭州城,靳卜準備行動了。他憑著絕頂輕功縱身到唐府門前,這是師傅先前告知他的目標。靳卜辦事一向讓人放心,從來沒有失手過。他心裏想:“一會兒便可回到師傅身邊美美地睡上一覺了。”
他抵著長劍躍身飛進唐府院內,院子裏的人並沒有注意到他。寒光一閃,轉而就是血撒漫天,殺戮開始了。那些丫鬟仆人,多是一劍穿胸,倒也死的痛快。剩下的家丁可就慘了,拿著大刀舞得霍霍作響,卻哪裏是靳卜的對手。先是被砍去手臂失去了武器,而後又被前赴後繼的劍鋒削得傷痕累累,最終血如泉湧,倒在地上活活失血而死。
唐府內先開始都是氣勢洶洶的捉賊聲和叫囂聲,而後變成了讓人不寒而栗的恐叫聲和逃跑聲。靳卜做事十分利落,哪裏放的過一個生靈,越逃跑越掙紮的人死的也就越痛苦。就這樣,他在唐府內殺的七進七出,所到之處,積屍成山,血流成河,一副駭人無比的景象,而他那平靜如水的臉上卻沒有掀起半點波瀾,一切是那樣的輕車熟路,一切是那樣的平淡無奇。
最後,沒錯最後一個房間了,隻要進了這個房間,任務便圓滿完成了。靳卜一腳踹開頂住的房門,裏麵傳來了兩個女子的尖叫,這種聲音已經讓他的耳朵起繭子了。他垂著滴血的長劍,定睛一看,屋內蜷縮在角落裏的那兩人,分明就是白天包子鋪旁的那個小姐還有她的丫鬟。
那丫鬟驚的哇哇大叫,搶起卓台上的燭剪便從靳卜胸前扔了過來。靳卜哼了一聲,用長劍接住飛來的金剪子,空中用內力纏了一圈,又奔那丫鬟飛了回去。丫鬟躲不開這飛來橫禍,被燭剪紮破了喉嚨,倒地斃命。鮮血濺了身旁的小姐一臉,她即刻被嚇暈過去。
靳卜提劍走向前去,暈厥後的小姐癱倒在角落裏,她的柔弱形象在靳卜眼中,腦海中愈發的深刻。但是,他是靳卜,那個殺人不眨眼,讓人聞風喪膽的靳卜。這一劍終究是來了。青鋒劃破殘弓,血霧中看不清他的身影,認不清他的模樣。
一把火燃燒起了整座唐府,同樣的手法,就如同刻在他兒時記憶裏那揮之不去的夢魘一樣。熏黑的石板上依稀可見一個“卜”字,這是他給自己留下的唯一信息,也是他最為之驕傲的東西。
唐府男女老少近百口人,杭州城不世出的清官能吏唐大人,就這樣和他的家眷們,一同踏上黃泉路,湮滅作煙消雲散。
幽燭化天火,盡吞天下良辰景。
烏雲扮梭影,奈何殘月不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