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壯壯膽子,道:“大人這個認捐的法子,用得不妥當。”“哦,這倒新鮮,那要是你的話,會怎麼辦?”“凡是商賈,無不利字當頭,大人如果派公人上門收捐,那沒什麼說的,如果想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納捐,似乎利誘的辦法更好一些。”範文傑聽到“利誘”,覺得很新鮮,問道:“怎麼個利誘法,你說來聽聽。”
沈萬三沒有回老家,直接帶著一行人來到了蘇州,剛回來,就聽說了一件事,他那根敏感的神經,馬上又運轉起來了……
“老公主要回大都,跟督糧使範文傑一塊走。”馮掌櫃說。自從被沈萬三明裏暗裏地整治過之後,他一直試圖改善和沈萬三的關係,以消除其中的那一點點隔膜,不然說起話來總覺得有些尷尬。“督糧使”這三個字對沈萬三來說,太有吸引力了,他問道:“範文傑是漢人,他怎麼當上的督糧使?”
“東家您有所不知,範文傑早已入了蒙古籍,他祖上就已經為蒙古人做事,是為數不多的漢家官員。他的蒙古名字叫烏丸巴特,和老公主的家族很親近。他來蘇州督辦糧務,正巧趕上老公主準備去大都,就邀請老公主跟他一同坐船北上。”馮掌櫃看沈萬三談興這麼濃,愈發來了興頭。
沈萬三默默地點點頭,問道:“範文傑準備怎麼籌糧,老掌櫃可聽說了?”朝廷籌辦糧草有幾種做法,一是向百姓征捐,二是在市場上購買。馮掌櫃剛剛聽說了老公主要北上,還不清楚督糧使如何征糧,便搖搖頭,道:“這個我不知道,東家想知道,我找人問問。”
沈萬三靠近他,關切地說:“務必打探清楚。”馮掌櫃看沈萬三神情鄭重,不敢大意,以為這個新東家有什麼大動作,說了聲“我這就去找老公主府上的朋友問問”,就離開了。他現在正竭力尋找一個能改變自己形象的機會,自然倍加賣力。
很快,沈萬三就得到消息,督糧使這次征糧的數目巨大,要用征捐和采購兩種辦法,得到消息之後,他就去了鍾鉞金家裏。“北方路途遙遠,一路關卡眾多,又有盜賊出沒,運得少了不夠路資,運得多了又應付不下黑白兩道的作難,從前還跑過幾次,不過十有八九是折的,後來就沒有人願意往北麵去了。怎麼,你想跑一趟?”鍾鉞金在聽到沈萬三打探往北方運鹽後問。他表麵上讚許沈萬三有膽色,心裏卻百般嘲笑:“年輕人沒見識,手裏有兩個銀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做私鹽的這麼多,有幾個敢由南往北方去的?不是賊寇,就是官兵,黑白兩道都是攔路虎,太不自量力!”不過,有生意上門,他自然不會拒絕,同時在心裏暗暗盤算,如果沈萬三真的去了北方販賣私鹽,死了似乎更好,那樣他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去鹹富要回存的銀子,如果鹹富拿不出,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用鹹富抵債。
沈萬三心裏卻做著另外的打算,不過此時,這隻是一個想法,還不知道能不能實施。他問鍾鉞金道:“金公,如果我訂購一大批鹽巴,運往北方,你覺得勝數在幾成?”鍾鉞金心想:“一大批?你作死我也留不住你。”說道:“勝數有多少,誰也不是活神仙,能掐會算,這我就不敢說了,不過,隻要把鹽巴運到北方,必定可以大賺特賺,隻是能不能運得到,就得另說了。”
沈萬三觀察著他的神色,又問:“那金公在北方可有相識的大主顧,吞得下大批量的鹽巴?”鍾鉞金想了想,道:“有是有,不過有日子沒來往了,你如果要的貨確實多,我可以讓人跟你走一趟,他們去過北方,走過這條路,認識許多北方的大鹽商,有他們指引,銷路無須擔憂。”沈萬三喜道:“多謝金公,到底去不去,我還要再斟酌下,金公等我消息。”
離開鍾鉞金府上,他回到鹹富,馬上讓馮掌櫃再去打探消息。得知明日老公主要請範文傑吃飯,他心裏一動,對馮掌櫃道:“老掌櫃,我現在要去見老公主,你能幫我引見一下嗎?”老公主畢竟身份高貴,不是什麼人想見就能見的,他上次求見老公主是因為購買鹹富,有這個由頭在,所以可以登門求見,這次就不同了。馮掌櫃沉思了一下,問道:“東家是想打這次征糧的主意?”沈萬三心想:“你隻猜對了一半。”嘴上卻道:“正有此意,不知道能不能如願,我從前做過糧食生意。”
馮掌櫃“哦”了一聲,道“:那我去想想辦法,不知道老公主今日有沒有空。”說完就去了。沈萬三等了兩個時辰,馮掌櫃喜滋滋地回來,說道:“東家有福氣,老公主今兒有空,我跟她府上的管家說好了,您且去等著,一得空,他就給老公主提,不過不知道老公主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