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三點點頭,道:“你去找二三十輛馬車,我明兒就回老家。”
李海天更加不解,就算把這些布料和衣物都裝上,也用不著這麼多車馬,想問又害怕給東家留下一個“多事”的印象,但心裏卻覺得,或許沈萬三是沒有想到,如果自己提醒了他,他興許會高看自己一眼,於是又問道:“東家,這些東西,大車有個十幾輛就夠了,要不了那麼些。咱可是還要裝別的什麼東西?”
這些棉麻和衣物都是給張士誠那幫造反的人用的,沈萬三害怕一旦弄十幾輛堆滿布匹的馬車出門太顯眼,不如分散開來,用幾十輛馬車,分批出城,盡量不惹人注意。他做事太過謹慎,不允許有半點紕漏。不過,這件事情自然不能和至今還沒有得到他完全信任的李海天說,就道:“是有別的東西,你按我說的做就是了。”
李海天不好再說什麼,按照沈萬三的吩咐去雇傭了馬車和車夫,等到一切都準備好,已經是第二天了。沈萬三匆匆趕回鹹富,一進門,就看到錢莊裏坐著兩個衙役,看模樣是鹽督,不過,那兩個人並不認識他,隻是打眼掃了他一下,接著和烏蘭戈密說話。
烏蘭戈密看到沈萬三回來,神色不變,害怕有哪個夥計一不小心叫出沈萬三的名字,急忙站起來,說道:“您是要存銀子呢,還是要支取銀子?小年,快點伺候著。”
年士儒一聽這話音,就知道東家不想被衙役認出來,一邊答應著一邊走到沈萬三身邊,道:“爺,您這邊喝茶。”
沈萬三暗自佩服烏蘭戈密臨危不亂的本事,說道:“我要支銀子,你們掌櫃的呢,我見見。”說著,對年士儒一眨眼。
年士儒會意,說道:“請裏屋說話,我們掌櫃的在裏頭看賬本呢。”
沈萬三就跟著他進了裏屋。一進去,年士儒就小聲說:“是鹽運使司衙門派來的人,說是要請您過去,烏蘭先生就照東家您昨兒的吩咐,對他們說了。可這兩個人怎麼都不信,在這兒坐了一早晨了。”
沈萬三知道禿幹不見到自己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就道:“你去把老掌櫃、郭如意和四公子叫過來,我有話說。”年士儒答應著出去了。
等人都來後,沈萬三道:“我要回老家一趟,如意和小年跟我一起去。老掌櫃,我不在的時候,家裏就交給你了,有烏蘭先生和我四弟幫襯著你,我也放心,我去幾天就回來。”
馮掌櫃趕忙道:“東家您盡管走,我日日夜夜在鹹富看著。”
年士儒還沒有跟沈萬三出去過,聽他要自己同行,有緊張又有一些期待,心想:“東家既是要我跟他一塊兒出去,就說明他看我辦事還過得去。”
沈萬三又囑咐了一番,最後道:“待會兒等我走了,老掌櫃你把我的話與烏蘭先生說一下。小年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外頭還有兩個公差,我不想見他們,我在外麵等你們,快些。”說完,就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不久之後,郭如意和年士儒就悄悄從後麵出來,三個人匆忙去了莊園,車夫和馬車都已經等在那裏了,沈萬三讓郭如意領著十幾輛馬車先出城。過了大半個時辰,自己和年士儒再帶著餘下的馬車啟程。三人在城外會合,然後把布匹重新碼裝,彙總到十五六輛馬車上,空下的那十幾輛要他們原路返回。
“東家,咱們是走陸路?聽說陸路劫匪很多,路上不太清靜啊。”郭如意道。年士儒心裏也有這個疑惑,但是,他覺得自己第一次跟出來,最好少說話,多辦事,也就沒有言語。
沈萬三道:“這我自然知道,不光我知道,劫匪也知道。我聽說,自從張士誠起兵之後,朝廷派來剿殺的人馬雲集,很多占山為王的強盜害怕被牽連,都不如從前囂張,反而是水路變得不如從前太平了。”
郭如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道:“萬三哥你想得好周到,那咱們這就上路?”
沈萬三沒有說話,轉頭對那十幾名趕車的車夫高聲道:“大夥兒辛苦辛苦,咱們這就上路吧,歇腳的時候,我給大夥買酒喝。”沈萬三多次帶隊外出,但是從來反對在路上喝酒,今天卻一反常態,不僅讓跟他許久的郭如意不解,更讓初次外出遠行的年士儒有些疑惑,他走到沈萬三身邊,小聲道:“東家,雖說路上不一定有事兒,但是,喝酒還是不好,這麼多人都喝醉了,萬一有什麼事情發生,恐怕應付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