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將軍!”嬌喝一聲,笑漾了容顏。

“姑娘忒聰慧,不過十數日便有如斯進步,劍淵佩服。”

“西門劍淵,你大客氣啦!”初雲爽快地說,“要不是你教我,我還不知道有這麼好玩的東西呢!”

“姑娘覺得有趣,是因為姑娘能了解個中玄妙,若尋常人學起來,可能就不覺如此吧。”

“嘿嘿……是麼?”初雲幹笑兩聲,每次聽西門劍淵說話,少不得一個累字。

“姑娘可有興致,再戰一回?”笑容溫煦,西門劍淵問道。

“不了不了!”素手猛搖,她說得飛快,“你不是這裏的頭兒麼?總不能老讓我霸著你,旁人會不高興。”

“這姑娘就毋須擔心了,既然在下是西門世家的少主,旁人便無可議論。”他將她麵前的茶杯重新注滿。“況且,姑娘是客,主人盡心招待貴客乃分內之事。”

“我不算你的貴客啦,你們要招待的,是……是他,我是順道跟來的,已經夠不好意思了。”看來,待了個幾天,她多少也學會了客氣話。

“順道又怎樣,劍淵當你是貴客,你就是貴客。”西門劍淵微微一曬,“更何況,皓燕兄有事正忙,劍淵替他照顧姑娘,也是應該。”

他的話,讓她想到垚冰,心頭不由得一酸,臉上立刻堆起遮掩的笑,轉了話頭:“西門劍淵,我想出去走走,棋,咱們明幾個再下吧。”

“那好,劍淵……”

明眸一眨,搶下了話:“劍淵就不必陪了,姑娘我呀,會照顧自己的。”

“哈哈哈哈哈!初雲姑娘真性情,講話著實快意。”西門劍淵知道她在調侃自己,忍不住為她的直率朗笑出聲。

嗬、嗬嗬、嗬嗬嗬——管它什麼快意慢意,現在,她隻想出去透透氣兒。

“好吧,那我差人備轎去。”

“噯噯噯,別備什麼轎。”初雲急急阻止,前幾天貪新鮮坐了一回,在裏頭搖來晃去的,當真難受得緊。“我有自己的馬,騎馬出去就行了。”

“這樣……那好吧。”見她那模樣,西門劍淵已然明了,“不過,讓在下找個人為姑娘帶路,這樣可好?”

“好,就這麼著。”舉杯仰頸,一口飲盡茶液,初雲興高采烈站起身來。

在他麵前,第一次有人喝茶喝得如此豪氣,這人,還是個姑娘家。西門劍淵笑著搖搖頭,輕歎了氣,神情卻帶了寵溺。

“有什麼不對麼?”他怎麼還坐著?

“沒什麼。”斂斂心緒,西門劍淵跟著站了起來,笑容依舊溫和雍然,“姑娘隨劍淵來。”

※※※

“往城南去,就是有名的大雁塔了。”西門劍淵為她找了個熟悉掌故的隨從,恰好能應付初雲一籮筐的好奇。“據說唐朝時候有位三藏法師,曾到西邊兒取佛經,法師取經回來後,仿了西邊廟塔的模樣,在慈恩寺裏蓋了這大雁塔。”

“真的麼?”圓眸一亮,初雲興奮地輕呼出聲,“我是打西邊來的,剛好可以去驗驗,看它蓋得對不對!”

沒想到兩人兩騎,才到了慈恩寺門口,就見到一群人狼狽向外奔逃:“快快快,快去報官!有人在廟裏頭打起來了。罪過、罪過啊……”

“小姐,咱們別進去吧,改天再來。”

“好,反正塔蓋在這裏,跑不掉。”初雲答得利落,沒必要去勝渾水。

正當她準備勒馬掉頭之際,不安的感覺墓地湧起,驚得她眼皮直跳,結結實實打了好幾個寒顫。

“小姐,怎麼了?”隨從發覺初雲沒跟上來,回首卻見她愣在當場。

不安,像暴雪紛落,迅速積深,初雲不明白是什麼緣故,但莫名的驅力讓她毅然決然下了馬,人就往廟裏飛快奔去。

她知道,倘若不去探探,因在心槽的厚雪肯定會來場大坍崩。所以,無論如何,得去瞧瞧,一定得去瞧瞧!

沒想到,這一望,裏頭竟是——“咦?偷羊賊?!”

“皓燕,納命來!”使劍的藍衣男子,招招淩厲,進攻不曾稍緩,“在這密閉的大殿,諒你輕功再高,也很難施展得開。”

“哦?你連這點都算進去了?聰明!確實聰明!”垚冰側身閃過一劍,表情仍舊微微帶笑,眸底卻出現未曾有過的凝肅。隻對了三招,他便確定眼前這位使劍高手,功力不下於他,甚至……在他之上?!

“不交出《絕天神鑒》,那就交出你的命吧!”藍衣男子冷哼一聲,劍招迭變,愈見精奇。

受製於地點,垚冰無法盡展身手,在彼長此消的情況下,險象環生。

在外窺探的初雲,小手緊緊抓著窗榻,額際涔涔地滲出了冷汗。雖然她不懂武功,看不明白往來的對招,但——她是懂他、明白他的!

從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初雲很清楚,如今垚冰麵對的,不是輸或贏的挑戰,而是死或生的決斷。

“能做什麼?我能做什麼?快想!快想啊!”

怎麼辦?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問號的撞擊越來越強,她根本無法定下心神思考,腦中亂成一片,理不出頭緒啊!

於是,隻能看著、眼睜睜地看著……

就在電光石火的刹那,血光一閃,有人受傷倒地。

那人,是垚冰。

“不——”初雲驚吼出口,哪管心亂不亂、想不想得出辦法,人就往殿門衝去,雙手猛捶:“開門!快開門呐!”

“快開門呐!”慌了、急了,初雲整個身子拚命往厚重的木門撞去。

一次、兩次、三次……盡管肌骨作疼,她還是不願放棄,終於“砰”地一聲,她衝入了大殿,然而,映入眼簾的景象卻是……

那把劍正對垚冰左胸,迅捷地刺入、拔起,鮮紅瞬間染遍了白色衣襟。

“不……”神魂一轟,此時此刻,她的眼底僅收得下躺倒在地的他,別的——沒了!全沒了!

藍衣男子瞅了她一眼,語調平板冷冷道:“要替他收屍,請!”

初雲恍若未聞,失魂落魄地往垚冰那兒走去,一步、一步,又一步,甚至那藍衣男子和她擦身而過、出了大殿都沒反應。

“不會的……”跌坐在他身旁,她怔怔癡盼,口裏猶自喃喃道。

明明他的表情平和如常,甚至還有戲謔笑聲在耳的錯覺,可,那雙眼卻再睜不開、那軀體卻再動不了……

他們,不是生死夥伴麼?他怎麼會連句話都不留,就……就這樣走了?

淚雨紛落,想痛哭、想呐喊,卻連嗚咽都哽在喉裏。初雲始終維持這樣的姿勢,最後,眼一黑、身一軟,人厥了過去。

她頰邊灼燙的淚,交疊著他胸前灼燙的血。生死夥伴,終究,隻落得一場血淚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