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等等、等等!你家的鑰匙先借我吧,待會兒我就直接進來,免得你還要替我開門。”
“嗬嗬,還是你想得周全。”喜萌打開外層鐵門,正準備把鑰匙交給唐諾,哪知腳步一浮、身子一軟,人就要癱倒。
二話不說,唐諾立刻丟下公事包,雙臂伸迎過去,及時抱住了她。
“謝謝謝謝”她沒暈厥,隻是神誌有些模糊。
將她打橫抱起,唐諾索性服務到家,送人送上床。
唉,都病成這樣了,還想獨自跑夜市去吃什麼麻辣鴨血?
這隻朱小豬,真是欠罵——
當唐諾從夜市買了食物回來,立刻將熱騰騰的瘦肉粥倒進碗裏,可是一進她的閨房,才發現她又沈入睡鄉了。
見她憔悴成這樣,唐諾不禁心裏泛疼。移步到床邊,他輕輕搖喚著:“喜萌,先起來吃點東西,要睡,待會兒再繼續睡。”
“唔”含含糊糊地應了,她緩緩張眼,撐坐起身子。“你回來啦?”
“嗯。”他將食物遞上前。“我買的是瘦肉粥。”
“哦,是瘦肉粥啊,謝謝嘍!”喜萌伸手接過,低眼瞧了瞧,雖然她念茲在茲的還是麻辣鴨血,但她明白,唐諾是為她的病體著想才會選擇買粥品。
“慢慢吃,小心燙。”他不忘叮囑。
“我知道。”她朝他一笑,從瘦肉粥拂來的暖熱白煙,讓她有精神多了。
舀了匙,吹了吹,然後送入口,咀嚼咀嚼再咀嚼——無需添加任何調味料,喜萌覺得自己嚐到了世上最幸福的味道。
腦袋運作總算清楚些,她這才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咦?對了,唐諾,你怎麼會來我這裏?”
“在‘墅’沒看到你,我心裏覺得奇怪,就問了其他人,他們說你請病假。”現在說得簡單平淡,是已經見著她的緣故;那個時候,當視線投向吧枱搜尋不到她的身影時,他真慌了、亂了,記憶猶新哪!
“所以你就來了?”她瞪大了眼,直直眈視著唐諾。
“是啊!”想到自己的衝動,他搖頭失笑。“說實話,要不是你剛好開門,我大概就要離開了。這麼晚到單身女子獨居的住處,實在有欠考量,更何況,按常理推斷,你應該已經就寢了才是。”
“有欠考量?不會啊,我覺得很感動咧!”她直答。
“你難道不怕被鄰居撞見?”他反問。
“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喜萌說得理所當然,忽地眼角露了笑紋。“真要怕,也是怕你才對。”
“怕我變成大野狼?”兩手成爪,唐諾擺出嚇唬人的樣子。
搖搖頭,笑得燦。“你是我的狐狸,當然不會是大野狼。”
狐狸?思緒頓了下,驀地,他想到喜萌告白時曾經說過的《小王子》片段,有關“馴服”的心頭微動,口頭上卻略過,唐諾逕自接著問:“連我變成大野狼都不怕,那你怕我什麼?”
“就怕怕你對我太好了。”唇邊仍掛著淺笑,她喟了聲輕歎。
他微愕,試圖四兩撥千斤。“你呀,就是生病才會胡思亂想,還是趕快把粥吃完,好好睡個覺,也許明天病就好了!”
喜萌明白,於是立刻塞了滿滿一口粥,配合他的劇本說道:“我也是這麼想,把粥吃光光,再大睡一場,明天頭好又壯壯!”
隻是嗬,“喜歡你”的這個病,恐怕會越來越難好了她在心底偷偷加了這麼一句。
偷偷地,不讓唐諾知道。
“唔很晚了哎,你不回家休息麼?”
唐諾看著她把粥吃完,又陪她聊了聊,如今,時間已經超過淩晨一點半了。
“沒關係,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你明天明天還要上班咧。”眼皮重得撐不住,她是真覺得倦了。
“噓,別管我,別說話,好好睡。”唐諾像哄小孩般輕道。
他低沈的聲音一放輕,就顯得特別溫柔呢喜萌昏昏地想,整個人仿佛涵浸在暖暖的春水碧波裏,自然漾開了一抹笑。
就這麼,她安心地合了睫簾,神誌飛向眠夢國度去。
始終定定瞅著她,唐諾的心緒卻怎麼也平靜不了。
他不得不承認,喜萌在他生活裏占的分量越來越重——以往,是她在他的周遭現身,讓他看著她;現在,是他沒法子將她摒除在自己的生活之外了。
而這樣就是愛情了嗎?
情不自禁地,他的指背在她頰畔輕輕摩挲著,細致的膚觸底,是唐諾自己都難以衡量的深摯眷戀。
窗簷邊,湊成雙的五對小豬吊飾居高俯望這一切,已經竊竊嘻笑了好久好久,隻是沒人瞧見,兩個人都沒瞧見
“你下星期六晚上空給我,可以嗎?”
當喜萌說要好好謝他一頓,唐諾還以為是看電影或吃飯之類的,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是約他到這裏——新莊棒球場。
“陳致遠,安打安打全壘打!陳致遠,安打安打全壘打!”
“三振、三振、三振、三振”
場內場外加油聲沸騰成片,今晚是象獅總冠軍的第六戰,目前獅隊以三比二取得領先,隻要再勝一場,就能榮登總冠軍的寶座,換句話說,象隊勢必背水一戰,力挽狂瀾。
喜萌拿著加油的啦啦棒,一邊用力敲打,一邊跟著人家興奮嘶吼。
“喜萌,水。”他將礦泉水遞給她。
“哦,好,謝謝。”她咕嚕嚕地猛灌了口,又開始呐喊“安打安打全壘打”。
唐諾看著她活力十足的樣子,很難想像不久前她還病懨懨的。
“呼呼呼,我不行了。”中場休息時段,喜萌直喘氣,並將手中的啦啦棒塞到他手裏。“唐諾,換你了,啦啦棒給你。”
“換我?”唐諾瞪著手裏的那兩支啦啦棒。
“是啊,換你來玩哪!”她說得理所當然。
說真的,他實在很難想像自己跟著一群人忘情加油的模樣。“你累了就休息一下,等有力氣的時候再加油。”
聽他這麼說,喜萌不禁懷疑。“唔唐諾,你看不看棒球?”
“看,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從發生職棒簽賭案後,就很少看了,現在工作這麼忙,我更沒時間去注意棒球的消息。”他用下巴往場內比了比。“這兩隊,我最熟的是教練,上場比賽的小朋友都不知道誰是誰了。”
既然看,那麼應該是“我猜,你沒來現場看過,對吧?”
“是沒有。”唐諾挑高了眉,回答道。“以前,有時間就看轉播,沒時間就看報紙,沒來現場看過。”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大大歎了口氣,當場決定好好教導唐諾。“其實,這很簡單,你隻要跟著前麵那些人的動作就好啦,口號也很容易,反正領頭喊什麼,你就喊什麼。”
唐諾笑笑,沒表態。
“好嘛好嘛!你會發現很好玩的!”她催促。
“這”
“試試嘛、試試嘛”
就在兩個人意見相互拔河之際,突然,有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呼喚。“萌萌?朱喜萌?”
雙眼迸了燦亮,喜萌立刻轉身。赫!果真是她認為的那個人哪!
那個人向她用力揮手,然後大步走了過來。
他頭戴棒球帽,上身是寬大的短袖T-shirt,配了條牛仔寬邊長褲,橘、藍的色調搭配,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搶眼,那是種放肆的帥氣——唐諾暗暗打量著,同時,不自覺地開始評估他和喜萌的關係。
“我真不敢想像,居然能在這裏碰到你。”那個人笑露一口白牙。
“我才要大叫不可能咧!嘿,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魂回來見我的哦?”喜萌輕輕在他肩窩打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