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你你你你謀殺親夫啊?”他捂住挨她一掌的痛處。
“喂喂喂,你你你你是什麼親夫?”她瞪他一眼,雙手交抱胸前,嗔道。“你不要誤了我的大好姻緣,咱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好狠,一點關係都沒有,好歹我們也曾經”
“說得好,就這兩個字‘曾經’!”喜萌攔截他的話,稍稍斂了笑容。“所以這種玩笑,你別亂開比較好。”唉,他呀,從以前就這副德行,總是口無遮攔、葷素不忌的。
聽她這麼說,同時又發現到她身邊有個男人,他爆出大笑,直接調侃。“我就說嘛,萌萌怎麼會這麼狠心,原來是因為正牌的就在旁邊哦?”
正牌的他的用詞讓她紅了臉。“喂!林宸翰,你別亂說話。”
“難道不是嗎?”林宸翰索性直接轉向唐諾,朝他伸出了手,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宸翰,星辰的辰加個寶蓋頭,翰林院的翰。”
“唐諾。”態度穩沈,唐諾和他握了握手。
“你沒讓她帶書來看球吧?”
他的話讓唐諾聽得一頭霧水。帶書?這跟看棒球有什麼關係?
不等他回應,林宸翰自己叨叨說了起來。“高一的時候,我們來看棒球,萌萌她竟然從頭到尾都在K曆史課本,背一堆有的沒的。看書、看書,那場球,兄弟就是這樣被她看‘輸’的!”
“是這樣麼?我還不知道她的功力這麼高強。”唐諾始終麵帶微笑,因為一個成熟的男人絕不會拈酸吃醋,那樣太難看了。
四方響笛驟然齊鳴,整個棒球場充斥著刺耳的聲響,昭告全場觀眾,總冠軍第六戰即將繼續進行。
“啊,糟糕!比賽要開始了!”林宸翰哀叫了聲。“Vivian要的礦泉水”
“唉你怎麼跟我認識的林宸翰一模一樣,半點長進都沒有?”他還是這麼不體貼啊,喜萌忍不住歎息。“你還是快去買礦泉水吧,你再讓那位小姐等下去,人家恐怕要去報警了。”
“不會、不會。”他又恢複嘻皮笑臉了。“Vivian是跟我從紐約回來的,她一句中文都不會講,怎麼去報警?”
喜萌差點昏倒。“你放不會說中文的女孩子一個人?林宸翰,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趕電燈泡走。”他怨懟的表情誇張得很。“萌萌,我還是住在姑姑家,電話跟以前一樣,你再找我吧,我會在台灣待到十一月底。”
“再說吧。”
“萌萌,掰嘍!”他揮揮手。“唐諾,掰掰!”
林宸翰來去都像陣旋風似地,待的時間很短,造成的影響卻相當顯著。喜萌明白感受到唐諾斂起了情緒,兩人間的氣氛,沈了。
棒球場上又是歡聲雷動,燈光還是亮得紮眼,“安打安打全壘打”和“三振三振三振”的喊嘩依舊互不相讓,隻是這會兒,連她都失了加油的勁力。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今晚,她約唐諾來看棒球賽,應該是道謝兼玩耍才對啊
比賽結束了,有一方勝、有一方敗,但究竟是獅隊如願拿到總冠軍,還是象隊成功創造生機,他們兩個都沒心思理會。
走在十點多的新莊街頭,唐諾大步在前,喜萌緊跟在後。前頭的,思忖著該不該開口問;後麵的,猶豫著該不該主動說。
直到進了車內,喜萌終於下了決心。
“唐諾,等等,先別發動車子。”
“嗯?有事?”暫時停止手上的動作,唐諾還是擺出淡淡的笑容。
“你想問我一些問題,是嗎?”偷眼覷他,喜萌問得小心翼翼。
“沒有。”他又不是她的誰,問東問西的可就顯得胸襟狹窄了。
“真的?”她才不相信呢!假如唐諾真的不在意,那後來的僵硬氣氛怎麼說?
“真的沒有。”
喜萌幹脆幫他說了。“你想問,那個人是誰?對吧?”
“哪個人?”繼續裝傻。
“林宸翰。”要玩奉陪。
“我知道他。”他說得不痛不癢。
“但不知道他和我的關係。”她接得不疾不徐。
“我何必要知道他跟你的關係?”聲調微揚,唐諾的語氣終於露了一絲躁。
盡管唐諾矢口否認,然而,對他聲調、語氣的變化,她可比誰都熟悉哪!現在既然林宸翰的存在確實對他產生影響,她就不再跟他打迷糊仗了。
“林宸翰是我的國中同學,也是我的初戀男友。”
初戀男友——這個答案唐諾一點都不意外,但沒來由地,胸口就是像硬生生挨了記悶棍,暗暗吃痛。
“我們國三下在一起,高一下分手。”深吸口氣,她緩緩地說。“我還記得,當他跟我告白的時候,他直接得讓我完全反應不過來。”說到這,喜萌自己嗬嗬笑了起來。“唐諾,你一定很難想像,我以前是個害羞靦腆的小女生咧。”
唐諾凝瞅著她,微哂,但沒說話。
“國中畢業之後,他上高職,我唸高中,我們兩個人的生活交集越來越少,到後來慢慢就變成各過各的。其實,那個時候我真的很不安,他的世界是這麼多采多姿,可我唸的是女校,校內活動又忙,根本沒時間加入他的圈子。而他”含笑搖了搖頭,她繼續道:“他就是你看到的樣子,說好聽是過得自在,說難聽是活得自私,總之,他不願花心力經營感情,我一個人也使不上力,就這麼散了。”
“那時,我沒有戀愛經驗,為這段感情難過了很久,我尤其不敢相信分手後再遇到他,他對我的態度可以這麼坦然,甚至隨便,照樣嘻嘻哈哈,不怕我會覺得尷尬或是難堪,好像我們從來都隻是朋友,我又不想示弱,表麵也對他擺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老實說,當時這一點讓我很受傷,我卻沒有勇氣直接告訴他。”
唐諾專注聽著,心疼脹滿了胸臆。
“高中剩餘的兩年多,我花了很多時間思考,希望能夠有所成長、領悟。我慢慢發現,應該要對自己誠實,把想法告訴別人沒什麼不好,重點是怎麼表達,我相信那是對自己誠實的開始。如果當時我跟他說了受傷的感覺,我不會兩年多都困在裏頭,或許他會多想一點,那麼,搞不好今天他就不是這個樣子,咳咳咳,他的女伴也能有比較好的待遇。”
“至於現在,看到他就像碰著了老同學,完全沒有其他特殊感覺。”時間回到當下,喜萌朝他眨眨眼,笑得明黠。“就是這樣,我說完了,輪到你說了。”
“輪到我說?”唐諾皺眉,表示不解。“我要說什麼?”
“你可以說對林宸翰有什麼想法,或者,對我有什麼想法。”嗟,這唐諾,還要人家明明白白出題目哪!?
“對林宸翰,我沒什麼想法,至於對你”喉嚨倏地收緊,字句猛然打住,接下來的話究竟該不該說,唐諾猶豫著。
“對我?如何?”晶燦的眼眸直直睞他,毫不掩飾。
“對你”他的視線完全被她牢牢攫住,離不開。
“有話就說,要對自己誠實。”
她的話,在密閉的車內空間回蕩著,仿佛咒語反覆誦唸,一點一點瓦解了唐諾固守的心城。
“在一起吧,喜萌,我們在一起吧。”
最後,唐諾隻說了這麼句。
而所有喜悅,在這瞬間,全都綻放了。
二十四歲的秋冬之交,愛情如九局後半逆轉勝的棒球賽,往後雖然要繼續奮戰,但此刻,就暫時讓暖暖的感動甜上唇角、鼻尖、眼尾、眉梢,蔓延再蔓延,最後烙成永不磨滅的記憶。
這樣,她應該就能相信了——
相信無論將來遭遇什麼難關,勇氣和希望就藏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