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話到這裏,繞珍主動勾住她們兩位的肘臂,一臉嬌甜的笑。“哎,與其要我買畫,不如我問問紀寬有沒認識到了適婚年齡又沒固定女伴的男士。你們說,這樣不是更好嗎?”

“對對對對,Vicky這麼說就對了!”

“不過,別像你老公那麼帥,我會不放心。”Nancy歎口氣。“我沒有你那麼好的條件,沒把握拴得住有錢帥哥的心哪。”

繞珍往Nancy肩上一拍。“你說的是什麼喪氣話,真是的!”

“就是啊,搞不好跟Vicky一樣,人家對你是‘一見就傾心,再見就鍾情,你願意,就帶你進京城,他和你雙雙對對配龍鳳,深宮上苑,度晨昏——嗯——’”這句話,她是唱完的。

當場,所有人都呆住了。

“呃Sandra,你唱的是黃梅調?”

“對啊!”她點點頭。“就‘戲鳳’嘛,不過我改了幾個字。剛剛突然想到,就順道唱出來了。”

“我以為隻有老爺爺、老奶奶才會唱黃梅調咧。”有人仍停留在震懾中。

“小時候,我家住在眷村旁邊,我跟許多外省的姑姑嬸嬸阿姨學了不少黃梅調的段子。”Sandra向受驚的眾人解釋。“咦?你們都不知道嗎?”

“嗟,你不說,我們怎麼會知道?”Nancy翻了個白眼。

繞珍看看牆鍾,四點了。“時間差不多,我得走了。”

“這麼急著走?”

“喂,你們已經偷懶很久了喔!現在是上班時間哎!”繞珍齜牙咧嘴地扮了個凶狠樣。“小心,統統都被Fire掉。”

互道再見後,繞珍以輕快的步伐走出繆思,世界好像一下子變得開闊多了;那方空間,對她來說,實在太狹小了。以前為生計不得不關在裏麵工作,而現在,她終於離開那裏了。

伸了個懶腰,初春的午後陽光在她頰畔勻了光彩——

看吧,有錢真好!

“看你老神在在的,完全不緊張?”紀寬對著更衣鏡熟練地打著領結。

“緊張?多少會吧。可是,理智又告訴我,醜媳婦還是要見公婆呀,緊張沒有用,所以我正努力讓自已不緊張。”將自已的珍珠耳環嵌戴好,再替他拉挺西裝的領口。“何況,如果瞞不過你父親的眼,也不會是我一個人的錯。”

今晚,繞珍挑了件寶藍色、天鵝絨質的連身晚禮服,樣式簡單而大方。高領削肩,突顯出她頸肩處的姣好線條;銀線織就的鏤花長披肩圍住了原該露現的整片背脊;一頭長發盤起,偏教幾綹青絲瀟灑垂下,在典雅之外,更添增幾分嫵媚性感。

本以為她的美麗是他早就熟悉的,但現在這麼深深凝盼,紀寬這才驚覺,原來她的美麗還是如此陌生,而自己的呼吸竟差點為之屏息。

“怎麼了?是不是哪裏有問題?”他瞅她的方式有些古怪繞珍感受得到。

“沒有。”他沈下視線。

“真的?”她還是覺得不對勁。

紀寬暗自深吸口氣,然後抬眼,綻了抹笑。“Vicky,你很美。”

“少來!”盡管唇角已經揚了起來,繞珍覷了他一眼,還是搖搖手。“別笑著對我說甜言蜜語,你這種官方反應,我太清楚了。”

早在邂逅他的那晚,她就明白,他的笑容固然迷人,卻不能相信,並非紀寬存心欺騙,而是他太習慣藏匿真實了。

“這是真心的稱讚,信不信由你。”

這個話題太危險,她選擇略過,改問其他。“Sean,我穿這樣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好像太華麗了,嗯?”

“不會,你放心,這樣很好、很得體。”目光再度上下梭巡了一遭。“名之為私人聚會,可是依爸的個性,他的洗塵宴肯定會辦得像喜宴,一定要很多人參加,一定要熱鬧。”

說完,紀寬向她彎起肘肱。

繞珍笑瞅著他,然後伸臂勾住——

“出發!”

紀鎮岩與發妻施卉華長年居住在美國洛城。

原本兩人應該要以新郎父母的身份來參加紀寬的婚宴,不料,施卉華心髒方麵的宿疾出了點狀況,隻得臨時取消行程。直到施卉華的病情轉穩,紀鎮岩才獨自來台會會這剛加入紀家的兒媳。

這場洗塵宴辦在紀家台北天母的獨幢華宅裏。

一到現場,舒繞珍便能了解紀寬說的“辦得像喜宴”。名車載來各界要人,每個步出座車的人物,莫不盛裝打扮,男性絕對是身著黑色西裝,女性則是各式晚禮服,仿佛她要參加的,是電視轉播裏的某某獎頒獎典禮。

眼見這等排場血一陣仗,繞珍的心裏油然生起了彼此互不相屬的感覺——她不屬於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也不屬於她。

突然,一隻手撐貼住她的後腰,是紀寬。

“嗯?”她驚異地抬眼看他,不解。

“沒。”他笑意深深地直瞅向她。“Vicky,在這個地方,你不是孤獨的戰士。你是有戰友的,而且,你的戰友非常熟悉這個環境。”

她知道,她的戰友,就是他,就是紀寬。

奇異地,那猛然襲來的排斥感,仿佛因他一句簡單的話、一個簡單的動作,便無聲無息褪了去。她不曉得紀寬怎麼察覺到她的情緒,但現在

有他在旁,她很心安,真的很心安。

一踏進大廳,侍者立刻過來,要帶他們去見紀鎮岩。

紀寬與舒繞珍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彼此心裏有數——

該來的,總是要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