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出一個新時代(1 / 1)

——寫在“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之前

從前,當我們這民族還年輕,詩與歌曾經一同飛揚。詩是一個蛋,歌是一隻鳥,孵出來的新雛,鮮羽奪目,妙韻悅耳,使聽的人感到興奮而年輕。我們曾經是非常音樂的民族,記憶裏曾經有多少鏗鏘或柔婉的韻律,即使是戰爭,也在悲壯的歌聲裏進行。四麵楚歌,令項羽對虞姬悲歌慷慨,而征服者劉邦,在本色流露時,竟也是會唱歌的。

不知道是不是民族老了,或是麵對西洋音樂的聲勢失去了自信,現代的中國人似乎好久不唱歌了。尤其是近二十多年來,詩與歌已經不相綢繆。而所謂藝術歌曲,不但退守一隅,隻能寄生於音樂會上,抑且唱來唱去,老是徐誌摩、趙元任等幾曲舊調。一個民族,長久呼吸著半世紀前的老調,是不可思議的。

顯然,年輕的一代正期待新的歌帶來新的節奏、新的生命。這新的節奏既不是不協調的正宗現代聲樂,更不是美國的民謠與搖滾樂。二十年來,西方的現代詩、現代小說、現代畫等傳來中國,常可分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上山拜師,師父教什麼,學徒就學什麼。第二個階段是下山闖江湖,師父教的已感不夠用,必須因時製宜,就地取材,獨樹旗號。我覺得,我們的現代詩、現代小說、現代畫,已經在出山了。

我們的歌呢?恐怕仍處於上山拜師的階段吧。聽說許常惠和史惟亮等音樂家收集了很多台灣民謠,以他們的才情與學養,必能善加整理、發揚,用來豐富我們的新音樂。同時,更年輕的一代,在吸收了西洋音樂與美國歌謠之後,亦有誌回過頭來,唱出中國的現代歌謠。去年六月,在“胡德夫民謠演唱會”上,胡德夫與楊弦等青年民歌手曾演唱我的《鄉愁四韻》,很有韻味。今年他們雄心更壯,一口氣竟然要唱我在《白玉苦瓜》集中的八首詩,可謂驚人之鳴,在此我要向這次“現代民謠創作演唱會”的全體同人致敬,更要感謝楊弦先生為我譜曲,劉鳳學女士編舞,以及“中美文化經濟協會”出麵讚助。相信不久的將來,詩人與音樂家會有更壯闊的結合,以重揚大漢之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