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耶路撒冷之鴿》———失落的家園信仰(1)(1 / 2)

Homing Pigeon of Jerusalem:———Lost Homestead Belief

陳召榮

Chen Zhaorong

【關鍵詞】《耶路撒冷之鴿》;聖城;家園信仰;精神集中營梅厄·沙萊夫(Meir Shalev),1948 年生於以色列,長在基布茲,後來在希伯來大學攻讀心理學專業。成名作《藍山》(1988 年A Russian Novel 直譯“俄羅斯人的浪漫曲”)有“移民史詩”之稱,接著憑借《以掃》和《沙漠中的人》等作品躋身於以色列最有名的小說家行列。評論家謝克德給作家定位於新現實主義,小說的基本特征是“通過大量的第二手傳說與奇聞逸事來推進情節發展,使淚與笑奇妙地渾然一體,隨意使用奇異和反差強烈的素材,在兩性關係上著眼於部落而不是個人”。他的書曾被翻譯成20 多種語言,在以色列、荷蘭和德國均是暢銷書,並曾榮獲以色列總理獎,意大利的Chiavari 獎,以色列的wizo 獎。《耶路撒冷之鴿》獲以色列的文學最高榮譽的Brenner 獎。

《耶路撒冷之鴿》的取材無疑屬於傳統的愛情故事,由於作家深厚而豐富的希伯來文化積澱和耶路撒冷現實生活的體驗,再加上他對曆史與現實問題獨特的思考審視,因此讀者世界文學研究從傳奇而神秘的情節吸引中,得到的卻遠不是兩代人的愛的觀念差異那般簡單的思想。作品按複線雙視點展開間隔半個世紀的以色列本土生活:一是馴鴿員“孩子”和拉亞兩人心有靈犀卻終為戰爭所毀的愛情故事, 向前續接上一代馴鴿人勞費爾和米裏亞姆間的暗戀;一是耶爾尋找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房子的故事, 或者說是一個精神家園的尋找與重建的隱喻,與此相類似的人物行為還有耶爾母親拉亞的晚年和耶爾情人蒂拉爾離婚後的精神家園重建。兩個乍看上去完全沒有關聯的故事穿梭交織展開敘述,但是耶爾顯然熟知“孩子”的故事,直到最後兩條線索在故事的高潮時交彙——男孩臨死的時刻,他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為了堅守與女孩分手時的約定和承諾,祈求身邊的死神給他點時間艱難地完成了自己的心願,以積聚著全部生命的力量派出了最後一隻信鴿。一隻鴿子裹挾著風聲,破空呼嘯而來,帶著一份不同尋常的“禮物”,穿越戰爭的炮火硝煙,飛向他深深愛慕的女孩,它帶出了一個人類信鴿史和情愛史的奇跡般交叉。在令人渾身戰栗的感動之後,我們恍然大悟:原來耶爾正是“男孩”與拉亞的兒子——一個在死亡中誕生的生命。

梅厄·沙萊夫的語言吸收了希伯來書麵語的華麗而又兼具阿裏茨以色列泥土的氣息,《紐約時報》評論作者具有“非同尋常的刻畫人物性格和形象的語言”,給我們帶來極為酣暢淋漓的閱讀體驗,為愛的世界留下了冗長的回聲。這個讀著有點悲傷的故事,卻在悲劇之外給這個世界留下了對愛的浪漫幻想與無限敬慕。因為愛,他在世的最後一件事,是給她一個孩子;為了愛,她毫不猶豫地把他的禮物注入自己體內。我們不能夠想象,在男孩消失之後的人生裏,女孩是以怎麼樣的心情凝望這個愛的結晶,怎麼樣在後來丈夫的視線中掩飾心中的落寞與思念。戰火粉碎了原有的生活,而那生命體酷肖的遺傳卻無法割斷年少時的纏綿與真誠,那是屬於女孩一生的紀念,也是小說從開篇到高潮多次描繪的場景:

忽然,戰士們在那座地獄的上空看見了一隻鴿子。在滾滾硝煙和漫天塵埃中,這隻鴿子起飛了,越飛越高。飛越了呻吟和叫喊,飛越了寒冷空氣裏霰彈的低語,飛越了子彈劃出的那些看不見的弧線,飛越了爆炸的手榴彈、轟鳴的步槍和猛烈的大炮。

那是一隻看起來很普通的鴿子:藍灰色的羽毛,猩紅色的爪子,翅膀上鑲嵌著兩條猶如祈禱者披肩一般的深色紋路。她和其他一千隻同伴都沒什麼區別,和任何一隻鴿子都很相似。隻有專家的耳朵才能聽出那對翅膀拍動的力度要比一般鴿子強一倍;隻有專家的眼睛才能看出這隻鳥胸腔的寬厚,或是她延伸至頭上的淺色羽毛的特征。隻有熱愛鴿子的人的心才能明白這樣一隻鳥內在的渴望,她的行程和她鍛造的力量。但她的眼睛已經瞎了,耳朵已經聾了,心已經空了,靜止了。隻有她——那隻鴿子還渴望著回家,那也是她最後的願望。

向上! ……向上! 高高地、遠遠地……接著是家的方向。這一場景內含三個主題要素:耶路撒冷、戰爭和愛情。同時又都聚集於信鴿身上——為戰爭通信服務的鴿子,從地獄般的聖城放飛在硝煙彌漫的天空,帶著已經死了的“男孩”的渴望、他心上人的渴望、那隻鳥對回家的渴望,向西北而去。正如《南佛羅裏達太陽報》所說:“最終,鴿子傳遞的不僅僅是軍隊調動的消息,安全情報和對以色列建國的威脅。它還傳遞了生命本身,既是比喻中的,也是現實中的。作者要求我們停止疑慮,出人意料的是,這很容易做到,因為鴿子是活下來的象征。它也是對以色列的比喻,這個故事是關於在遠方的土地上漂泊,但一直心懷回家的渴望,無論你是一個人還是一個長著翅膀的生命。”由於這一中心意象不斷地被渲染和升華,因此在小說裏作者稱信鴿為“舞動的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