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你不懂我的流年易逝(1 / 3)

有沒有那麼一個人,讓你在每夜醒來,出現的都是她的臉。你想去觸摸,卻發現她已離你很遠。

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裏。消磨了她的痕跡,消磨了你的愛意。

她終被記憶掩藏,不再每夜入你夢裏。

你卻悵然若失,不得相忘。

可是如果可以,我多願你在我的記憶裏。

生死相隨,滄海桑田。

——題記

米安接到孫少電話時,剛從夢中驚醒。

夢裏又出現了那個少女,長長的黑發飄揚,高傲的笑容放肆。穿一襲綠裙,裙擺曖昧重疊,正如那一池江南夏日中的青鬱荷葉。

他怔怔看著她,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她蒼白的臉。入手的卻隻有那一點點溫暖。瞬間冰涼,消失不見。

於是他陡然從夢中驚醒,入眼的卻隻有臥室熟悉的精致裝修。

而夢中的那個少女,其實已經很遠。

他深深吸氣,起身下床。去廚房給自己倒了杯烈酒喝下,這才感覺冰冷的心似乎熱了一點。

多少年,最後自己終究也隻能用這樣拙劣的方法,去溫暖那已經日益失溫的心髒。

他怔怔想著,突如其來的想嘲笑自己。然而唇角勾起的那個弧度,終究透了幾分蒼涼,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悲。

孫少的電話便是在此時適時響起,太合時宜,將他從那場無法背負的夢裏解脫。

他接通,聽見他在那邊大大咧咧的叫喚:

“米大少,今晚東子回國。請在皇庭喝酒。你來不來。”

他揉了揉額角,本想拒絕,那邊卻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又加了一句:

“聽說叫了幾個大美女過來。你真不賞光?”

“那就去吧。”他漫不經心的丟下這句話,沒等孫少後麵的話,便徑直掛了電話。

其實對於孫少口中的那些美女,他真的不是太感興趣。但既然人家興致勃勃相邀,他總不能伸手去打笑臉人吧。

何況,這些日子真的太無聊了。竟然還會再夢見那麼久遠的故事。

而在這之前,他本以為,她早就死在他這些年的記憶裏了。

卻原來,隻是他的一廂情願。隻是他的不得相忘。

靜靜凝視著自己手中沒有喝完的半杯殘酒,他真想給自己一耳光,嘲笑自己一句:

米安,你什麼時候也像個娘們一樣煽情了!?

放下酒杯,回房換了一套英倫風的格子襯衣,外麵套著Dior的新款駝色長風衣。下身是這一季米蘭時裝秀剛出來的仿舊牛仔褲。

鏡子中的男子,身材高挑,麵容是那種英國貴族般的奢華長相。挑眉輕笑的模樣,邪魅又張揚。正是當了京城米少翩翩美男子一名。

他對著鏡子挑眉一笑,拿了桌前的車鑰匙。下樓離開公寓,驅車去了皇庭。

到的時候,人都來的差不多了。

東子包下的是皇庭最大的包廂,請的都是T市赫赫有名的二世祖們。幾個人混在一起,群魔亂舞。更有如花美眷陪伴在側,吃喝玩樂,當真是奢華至極。

米安剛進包廂,就被請進人群的中心。東道主東子摟著個身材火爆的妞正在喝酒,見了他也忙站起來,笑的小心翼翼又討好:

“米少真是賞臉。正巧我哥幾個很久沒聚過了,這次正好喝個痛快。”

米安隻是淡淡看他一眼,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也不等人招呼,便自行坐下。一旁的孫少便連忙招呼旁邊的幾個美妞:

“都愣著幹什麼!?還不給米少倒酒。”

幾個女子這才如夢初醒的反應過來,齊齊嬌笑著給倚著沙發懶懶而坐的大爺倒酒。

米安卻一直表情懨懨,人家倒酒他就喝。喝到最後,終於來了點興致。便和兩個眉目間頗有些清冷的女子劃拳玩樂。

淫靡的夜才剛剛開始。而一直遊戲花叢的米大少爺也隻以為,這個夜又是和以前的每個夜晚一樣。

喝酒,開房。摟著尚還看得過眼的美麗女子呼呼大睡。

就像他這七年過慣的生活一樣,頹散,淫靡。卻奢華至極。

這樣沒什麼不好,至少酒精可以讓他迷醉。體溫可以讓他溫暖。而睡夢中再也沒有那些紛雜的夢境,癡癡纏纏不休。

敲門聲響起的時候,米安並沒有多加注意。他正和一個長發妹妹比試劃拳玩的開心。偏偏那個女聲明明淡若秋水,卻還是輕而易舉的灼痛他的耳膜。

那種不高不低的聲音,帶著女孩子特有的清脆。明明說不上多好聽,卻頗為悅耳,讓人聽著就覺得舒服。

他聽見她禮貌的問著同伴需要什麼酒,然後又不斷的推薦一些不太暢銷的洋酒。語調清清脆脆的,倒也不惹人厭煩。

但偏偏這群人都是閑的發慌的主,女子的話音才落,他就聽見孫少的調笑:

“誒。妹妹,我怎麼沒見過你啊。你多久來的。”

“沒來多久。”女子的聲音還是淡淡,禮貌而疏遠,卻輕而易舉的撩動這群二世祖們的心髒。有人又笑:

“美女,你推的這些酒可都是些次貨啊。我們放著好好的名酒不喝,買你的這些幹嘛啊?”

“我……”

“誒。要不這樣吧。你把這杯酒喝了,我就全買下你的貨好不好?”

他怔了怔,回頭,隻看見東子手上搖晃著的是一杯不曾兌紅茶的Whiskey。這樣一杯下肚,即便酒量如他,也不敢誇口說不醉。

果然,良久他也沒有聽見她的聲音。想是正在遲疑,他幾乎都可以看見她輕蹙眉角,滿目為難的神色。

而這一刻,不知為何,他的心裏竟會升起小小的快意。

她過的狼狽不堪,而他會覺得痛快。

可是,很快他就聽見她的回答。聲音還是記憶中的那般模樣,她說:

“好。”

隻短短一個字,他卻愣了一愣。待他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站起了身,而那杯剛才還在東子手中的酒已經握在他的手中了。

米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身體沒有大腦指令竟是下意識的就行動了。而等他意識到一切時,塵埃早已經落定。

齊語晗,齊語晗。

似乎自己每次遇到她就總是分寸大亂,一準沒有好事。隻是一別七年,卻還是如此。難道她真是天生克星,生下來便是來克他米安的麼!?

他著實鬱悶,卻看見對麵女子隻是低著頭。臉上殊無表情,那是標準的見到陌生人的示範表情。而她明明都已經看見了他,為什麼卻還是這副模樣!?

是隔了七年不見,沒認出他?

還是,她已忘了米安這個人?

想到這,他越發鬱悶。耳邊聽見孫公子笑著打趣他:

“怎麼,米少你想英雄救美啊?小心你家姚妹妹吃醋。”

話一說完,整個包廂裏的人應景一般的轟然大笑。

而他應付起這種場麵早已經得心應手,當即便也跟著插科打諢:

“這有什麼。反正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隻要大家別泄露口風。姚舒上哪吃醋去!?”

“你這小子,姚大美人可是A大出了名的校花。你還不知足,到處沾花惹草啊!”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野花總比家花香。有時候家花看多了,總要出來換換口味嘛!”

米安繼續沒心沒肺,餘光間見瞥見對麵女子隻是淡淡看著前方一點。臉上是缺乏表情的乏善可陳,那神情一看就是神遊太虛的模樣。想來他們方才的對話也沒聽進多少!

沒來由的,他就覺得煩悶。

當即,把那杯純度極高的Whiskey一飲而盡。隻覺得喉嚨似火燎般的灼痛,可還是勉強開了口,他說:

“我把這酒喝了,你別為難人家小姑娘了。”這話是對東子說的,看他如此賣力,東子也當然不敢不賣他這個麵子。

當即就不敢再為難齊語晗,還依言把她所有的酒都買了下來。

齊語晗見順利完成了這月任務,心想著提成肯定是有著落的事了,不免喜不自禁。正想溜之大吉時,卻聽見一旁的孫公子說:

“喂,美女。剛才好歹也是我們米公子英雄救美,你也要有點表示吧。”

這話說的太過曖昧,立時幾個少爺公子便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米安卻愣了愣,看著一直低頭不語的女生。在那一刻,心情竟有點微妙的緊張。

但很快他就聽見女子的表示,無甚新意,她說:

“謝謝。”

隻是這短短兩個字,再加一個九十度的鞠躬。這是她一貫感謝他的方式,一如過去的很多次一樣,她連給他的感謝都如此吝嗇。

他怔怔想著,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

她總以為這樣簡單又不失誠懇的一句道謝就能還清他所有的情,所以到了最後她才敢那般決絕的對他說,他們兩清了。

其實怎麼可能會兩清!?

她欠他的,哪怕用她的一輩子來還,也未必能兩清!

隻是時隔七年,再看見女子這個熟悉的動作時,米安卻隻覺煩悶。

閉上眼睛,索性也不去多想了。剛才喝的那幾杯洋酒有些上頭,他隻覺得頭痛異常,隻想這樣好好的睡一場。

想著想著,便真的睡著了。

隻是耳邊總要微小的聲音在不斷徘徊。

依稀中,是幾個少年男女的笑語。在他耳邊回蕩,不得安眠。

米安醒來時,還在包廂裏。

旁邊橫七豎八的躺了不少人,音樂也停了,整個包廂便安靜了許多。他抬腕看表,淩晨三點多,還不算太晚。看來自己也沒睡幾個小時。

越過那些躺著挺屍一樣的人,他走出包廂。今晚他並不想在外麵過夜,說不清為什麼,他隻是很想躺在自己的床上。

沒有旁人,安安心心,好好入眠。

這樣就仿佛他還在那場未醒的夢裏,他和她的相遇,也就像這些年他執著不忘的夢境一般,皆是虛幻。

隻是走出皇庭時,他還是下意識的便四處打量。

不過並沒有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麼時,卻不由好笑。這麼晚了,她也應該下班了。

想著便再無留戀的出了大門,車子嫌麻煩沒有停去車庫,就停在皇庭的大門口。可是因為宿醉剛醒的緣故,他的酒雖醒了,走路卻不免有些不穩。

好不容易晃到自己車門口,解鎖打開了車門。鑽了進去,再看一眼那家叫做皇庭的夜總會。他正想驅車離開,冷不防卻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齊語晗已經脫下那身工作服,換上自己的衣服在和門口的保安告別。

他想也沒想便下了車,幾步衝到那個女子身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急著跑過來能和她說些什麼。

可她也明顯被嚇到,眼神難得慌亂起來。身旁的保安也對這突然冒出來的人隱隱忌憚著。

他看著她難得慌亂的模樣,今天從見她開始就一直鬱結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正想開口時,卻隻聽見她脆生生的聲音,急於解釋一般的撇清:

“你幫我喝酒的事我已經道過謝了。”

“……”他看著她防備的樣子,就像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似的,好半天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不認得我了?”

女子認認真真的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還是迷茫,那種表情不會是在做假:

“你是?”

“米安。”

說出名字的這一刻,眼前的人還是迷茫。可慢慢的,那雙眼裏終究是多了絲其它的色彩。

她看著站在她身前的男子,他已脫去少年時期的稚氣和青嫩,變得像個男人一般的成熟和英俊。

唯有輪廓還依稀殘留了少年時期清雋的模樣。也難怪認不出來。

齊語晗靜靜看著,眼神終究變得複雜。可她的話語還是那麼平平淡淡:

“是你啊,好久不見。”

想來想去,也隻有這樣不算太熟的故人一般敘舊才是最適合他們的處境。

但眼前英俊男子的臉色卻有片刻,好半天才淡淡道:

“好久不見,有七年了吧”

“嗯,是吧。挺久了呢。”

“你過的好麼?”

“還好,你呢?”

“馬馬虎虎吧。”

而後,便是沉默,久久的沉默。

七年拉出的鴻溝早已深深阻擋在這對男女之間,讓曾經無話不說的兩個人也變得隻能沉默相對。

那一刻,齊語晗不知道米安心裏在想些什麼。

隻是自己,到底也是有些難過的。

時間是最好的殺手,磨滅了一切和太多的天長地久。

齊語晗淡淡想著,正考慮著自己要不要開口告辭,卻聽見米安先說話了:

“你住哪裏?我送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她趕忙拒絕,動作幅度大的就像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他有瞬間恍然,而她也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太無理。趕緊收了回來,臉上還帶著訕訕的笑意,似乎想道歉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米安瞬間就失去了所有的興致,今天的他實在太反常。而這樣執著於早就過去的東西又是何必呢?

想通這點他便不再多說什麼,隻是道:

“那我就先走了。以後有時間聯係。”

“好。”

她答的飛快,卻似乎忘了他們彼此其實都沒有對方的聯係方式。

他心中冷笑,轉身離開,再也不留戀身後的一絲一毫。

一如七年前的那般,他決絕轉身,說好了便不再回首。

回到家已經四點多了,他頭還是痛,卻不太想睡覺。

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出來,喝了一口後。米安才覺得好了一些。

突然卻又想起了什麼,他進了臥室,翻了幾個抽屜後終於罷手。

此時他手中握著一個米白色的相框,八成新的樣子,看來愛護的很好。

相框裏麵是一對少年男女。站在豔陽下,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男生正惡作劇的把手指放在女生頭頂,而女生毫無所覺,依舊笑的眉眼彎彎。

閉上眼,他似乎都還能聽到少女在照完相後發現惡作劇手指時的嬉笑怒罵。少年插科打諢,兩人一言不和便能開打。

笑聲還回蕩在那日的豔陽下。

久久,未曾消散。

流年應笑我,早生華發。

卻原來,一直沉醉於回憶裏的那個人,是他,而非她。

翌日,米安醒來時,正是下午四點。

昨晚也不知怎麼就睡了,迷迷糊糊的,似乎還做了一場太過久遠的夢。

米安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夢見了齊語晗,隻是昨日的相見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不管怎麼不願意承認,他其實也明白。

離開了他,她其實也過的很好。

閉了閉眼,把這些太過矯情的想法從腦海剔除。他拿起床頭櫃的手機,有兩個未接來電,都是姚舒打來的。

自己已經和她冷戰多日,其間一個電話也沒打過去。於是這性子冷傲的校花也終於被他磨平了性子,主動打過來了。

他有些小小的得意,想著左右今天沒事,不如就去接她吧!

洗了個澡,打理好頭發。他換上新買的那套Armani,拿了車鑰匙和錢包就出門了。

並沒有給姚舒打電話,打算給她個驚喜,他驅車出門。

到A大校門口時,卻已經近六點了。

學生們早就下課,他把車停在校門口。並沒有立時給姚舒打電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他隻是打開車門進了A大校園。

這裏以前也和姚舒一同來過。不愧是國內知名的重點大學,學術氛圍很是濃重,和自己那種半吊子的大學很是不同!

心裏有些自嘲,他往學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姚舒以前帶他去過她們宿舍,追她的那幾個月自己也沒少去過,所以對那裏還算熟悉。

隻是走了小半會便見到那幢黃色的宿舍樓,A大女生宿舍的門禁很嚴。

沒有特殊情況,男生是不能入內的。他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上麵那位小姐打電話。

意外的,她接起電話卻是很冷淡。

聽見他在她宿舍樓下竟然還難得有些慌亂,語無倫次的說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嗅到破綻的痕跡。

但他也不在乎,更沒有那個心思去費力琢磨。聽見她說她不在宿舍,便不多贅言準備掛了電話。

而麵對他的不追問,那頭的女生似乎鬆了口氣,隱約卻又有些失落。隻是還不待她回過神來米安就已掛了電話。

姚舒不在,他也沒必要待在A大了。但也不太想回去,正想著要不要找人消磨時光,卻被人突然拍了一下。

他回頭,是個有些眼熟的女生,長得還不錯,正一臉笑眯眯的看著他:

“米少!真的是你啊。怎麼沒和姚舒在一起啊?”

他這才想起這是姚舒的一個朋友,他們一起出去玩過幾次,不算太熟。

但女生顯然不這麼認為,見他不說話也繼續嬌笑著調侃他:

“還是你背著我們姚大美人做了什麼壞事,被她晾在這裏了?”

應付這種調笑,米安早就得心應手。但現在顯然沒什麼心思應付,所以他隻是不冷不淡的道:

“沒有。是我來錯了時間,舒舒她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