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生狐疑的皺起,,有些遲疑的說:
“你耍我吧。舒舒她出去的時候明明說和你一起的啊。你們吵架了?”
聽到這裏,想到她剛才接電話的不自然,他也明白了幾分。
心裏頓時便起了個疙瘩,但他麵上也還是漫不經心,隻淡淡問她:
“沒有。她說過要去哪裏嗎?”
“就在西門的軒語咖啡店啊!”女生很快的就答了一句,似乎才發現有些不妥,又試探的問了一句:
“怎麼?你不知道?”
“嗯。”
他不是很在乎的應了一個單音節,有些煩躁的蹙起了眉。
那女生似乎也發覺自己似乎闖禍了,一時也不敢多話了,隻笑的訕訕。很快便找了個借口告辭離開。
米安越發隻覺得鬱悶,開始還算不錯的心情瞬間便煙消雲散。
掏出手機正準備和那位姚美女說Bye-bye時,卻聽見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
隻不過是昨天才好好說了話,那些話語還言猶在耳。隻是轉瞬,卻又出現了。
幾乎算是驚慌失措的,他回過頭,第一眼便看見了她。
換下了一身工作服,頭發也紮成個馬尾,她手上還拿著幾本書。完完全全的學生打扮。
笑著和身旁人說話的模樣,卻讓他想起了七年前。
那一刻,他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感覺。有些慶幸,她還在讀書,所在的學校甚至比他的要好。
又有些迷茫,為什麼這麼多年裏,身邊出色的女子那麼多,卻獨獨還是忘不了她?
人海茫茫,他總是可以第一個就能找到她。那個身影一如刻進他骨子裏的印記,七年的時光沉澱中,也沒褪色半點。
他突然就想苦笑,而身前的女子明顯也看見了他。小小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的神色,而後便是遲疑著是否要過來說話。
他卻不再給她時間遲疑,當機立斷的便走到她身前。
七年的時光,當年與他平行的女子已比她矮了快一個頭,這樣擋在她身前,卻是頗有威懾力。
和她一起的女生似乎也被嚇到了,拉著她想轉身走,她也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就是這樣一個下意識的動作卻讓他萬分不爽。但麵上還是擠出個笑容,他本來就長的好看,這樣一笑更是風度翩翩,平添了幾分儒雅氣質,頓時便讓她身邊的人看著出了神。
他有些得意,麵上卻不顯露半分。隻是笑的恰到好處的和她敘舊:
“好巧。”
“是好巧。”她的笑容有些勉強,甚至帶了懷疑。看在他眼裏便成了另一番意思,心中不免冷笑。
他笑她太過高估自己,即便是七年前的米安再出現,也斷然不會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他從來都是傲氣的人。從骨子裏就存在著一種優越感,即便已過了少年時光,也不會輕易低下他驕傲的頭。
齊語晗從他的眼裏看到了那一閃而過的嘲諷,瞬間便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她和他七年未見,卻在不到24個小時裏偶遇兩次。
也不怪她多想,實在是這個城市太小。
但即使這樣寬慰自己,她的心裏還是免不了尷尬。偏對麵男子並沒有告辭的想法,隻是看著她淺淺的笑,卻一句話也不說。氣氛沉默的尷尬。
心裏搜腸刮肚的總算找到個話題,她問他:
“你怎麼在這裏?”
“過來看個朋友。”他回答的很爽快,眼睛也直直盯著她。並不想錯過她任何一個細微表情變化。
但她始終如常,聽到這句話時甚至似乎還鬆了口氣。果然,她接下來便說:
“那你去忙吧,不耽誤你時間了。”說著便想和朋友先走,他卻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不緊不慢的說話,他臉上的笑容還是如此得體:
“不過我朋友出去了。反正我們這麼久沒見了,不如一起出去吃個飯吧。都這麼多年沒見了,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
故意把話說的曖昧,果然看見她臉色有些難看。而她身邊的女生卻露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想問又不敢問。
他心中得意,幾乎能夠確定齊語晗一定不敢拒絕他。
即便隔了七年時光,他也還是最懂她的人。對於這點,他有絕對的自信!
隻是對麵的女子卻遲疑了,有些為難的看著他,最終卻說:
“還是算了吧。我待會還有事。下次見麵再聊吧。拜拜。”
說完這句話,也不等他回話她便攜著朋友轉身離開。動作沒有絲毫遲疑,決絕的一如當年。
那一刻,他幾乎愣在當場。隻能怔怔看著她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種本來以為一定是自己的東西,卻偏離了軌道脫出了掌握。
他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
隻是,他畢竟忘了,七年實在太長久,長久到足以改變一個人太多。
而曾經的那些天長地久,也許早已被別人擁有。
想到這,他便越發鬱悶。幾乎想拋開一切不管不顧,隻要留下那個女子漸行漸遠的步伐。
隻要,能夠留住。
然而,還不等他丟臉的開口,他就聽見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
“夏小川,你真是條瘋狗!”
他回頭,看見他親愛的女朋友姚大校花一臉怒氣,漂亮的眼睛裏依稀還閃著淚光。
而她身邊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低垂著頭看不清麵目。隻是固執抓著她手的模樣,卻是個幾近偏執的姿勢。
那一瞬間,他突然回過神來。他是米安,生活在這個城市最高端的男子。
有錢有勢,身旁更有如花美眷陪伴。那他又是何必總是這般執著一個七年就該忘了的女子了!?
何必,偏偏和自己過不去!?
他不再去看那個已經轉身的女子。回憶累人,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明白。
想著,嘴角便勾出了笑。他輕鬆轉身,去他應該去的地方。
男子還是死死抓住姚舒的手,勒的幾乎骨節泛白。
姚舒似乎很困惱,一直在掙紮著,卻也不像真心想甩開他。
但米安沒有注意那麼,又或者他根本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他隻是微笑著走上前去,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親昵的摟過姚舒的腰,淡淡開口,他不動聲色的高高在上:
“原來你在這裏,我找你很久了。”
姚舒似乎被他嚇了一跳,但沒什麼過激的動作。
反是一直抓住她手的男子放開了手,低垂的頭抬了起來。出乎意料的卻是一個很是清雋的男生,揚起的眉目有傲氣的光芒,身高也幾乎能和他平視。
在米安上下審視他時,他也同樣在審核米安。麵對這個並不比他優秀許多的男子,他眼裏有怒意,更多的是不甘。
他不懂,他到底哪裏不好。讓那個從小就被他一直捧在手心的女子這麼決絕的就離開他!?
米安當然看得出他眼裏的不甘,但輸了就是輸了,至少眼前這如花美眷選擇的人,是他。
他當然得意,卻是不動聲色,用最高傲的姿態俯視眼前敗給他的男子。甚至還牽起一抹笑,他問姚舒:
“舒舒,這是你朋友嗎?不介紹介紹?”
姚舒明顯很尷尬,牽出的笑都帶著勉強的意味。但也不好多說什麼,隻是勉強說:
“夏小川,我高中同學。”然後指著米安,
“米安,我男朋友。”
話音落下的時候,對麵男生的臉一瞬間變得蒼白無比。而後便是嗑嗑的磨牙聲,米安因為與他站著近,所以聽的格外分明。
他突然就有些不明白,一個男人,但凡還要點麵子的,這個時候就應該毫不猶豫的轉身走。這樣傻傻和他對峙著,除了受到更多的折辱,他不懂他還能得到什麼!?
可那個叫做夏小川的男生卻隻是固執的站著,脊背挺的筆直,有些倔強的姿勢。
眼睛除了剛才看了一下米安,其它的時候都始終盯著姚舒。幾乎盯的身邊女子想落荒而逃。
米安當然早發現了身邊人的不安,但也隻當做不知道。
他扮演著最完美的男朋友,禮貌的伸手,向自己女朋友的高中同學表示友好:
“你好。”
夏小川沒有握住他伸出來的手,甚至連咬牙切齒的聲音也越發激烈了起來。
他隻是狠狠瞪著那隻向他伸出的手,恨不得直接打碎了這隻手的主人。
姚舒卻是很緊張,一直很緊張。
她始終下意識的抓著米安的袖子,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她的臉色已經毫無血色。
這是最糟的狀況,但凡她聰明一點。就應該帶著米安直接走,走的遠遠的,走出夏小川的視線。
但她卻發現自己似乎並不能帶走米安。從一開始,這個男子就脫出她太多的掌握。她甚至無法猜透,現在站在她身旁,做著親昵姿勢的男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米安對著周遭這種詭異的氣氛,並不在意。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隻是對夏小川不接受他的友好露出一個稍微困惑的神色。
有些掃興的收回手,他似乎也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或者說想得到什麼!?
也許隻是純粹的鬱悶,要拿眼前的倒黴男子來消遣。
也許,隻是不爽自己女朋友,要故意整整她。
但也許,他隻是卑微的希望留住身後那道漸要離去的身影。可憐又可悲。
他無聲歎息,看見夏小川露出那種幾乎要撲上來咬人的眼色。突然便意興闌珊。
不想再為難任何人,他想著要不要帶姚舒離開。反正這隻是場鬧劇,到不如讓它過去的好。
可是正打算轉身的時候,眼前那一直咬著牙的男子卻突然發了瘋似的撲上來。
他猝不及防,臉上便狠狠的挨了一拳。打的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若不是姚舒反應的快,也許他真的就要摔個狗吃屎。
狠狠啐了一口,他本來淡下來的火氣也燒了起來。再不打算客氣,他也撲上去,和瞪著他的男子打成一團。
兩人都下了死勁在打,你一拳我一腳的,誰都不肯吃虧半分。
但同樣的,兩人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們動靜不小,早就驚動了很多人。身邊有很多叫嚷聲,熟悉的,不熟悉的。
但米安是從來不曾想過,第一個衝進來的人會是齊語晗!!
女生幾乎不怕死的衝進了包圍圈,嘴裏大聲喊著:
“別打了……”而後毫不猶豫的用整個身體護住了夏小川。
那一刻,米安真的愣住了。
他在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時,手中動作就下意識的停了。
心裏都還有些緊張,抱著說不清的期待,像個傻冒。
但很快,熟悉的身影就撲到另一人身上,用整個手臂抱住他。母雞護小雞的可笑姿態。他卻笑不出來。
他是真的沒想過,七年的時間,會讓曾經在他生命中烙下痕跡的女子,成了別人的如花美眷。
而那一刻,心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碎開。
他看著那一對像是在擁抱的男女,就想狠狠揍死姓夏的那孫子!!!
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毫不留情的拉開那個動作可笑的女子,他扯著夏小川的領口一頓胖揍。
但姓夏的顯然也不是什麼軟腳蝦,下死勁踢了幾腳狠的,估計他肚子上已經是青紫一片。
雖然並不是痛的無法忍受,但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
米安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什麼裏子麵子都不要了。隻想把眼前這個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子打趴下!
但顯然事情無法如他所願,先不說夏小川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對象。就說現在他還站在A大的地盤,就這樣囂張的打A大的人,光是幾個圍觀的男生就已經沉不住氣了。
已經有人去叫校內保安了,但大多數人還是持著觀望的態度在一旁看熱鬧。
姚舒總算回過神來了,但看著那兩個打的凶狠的男生,卻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正躊躇間,夏小川已經把米安撲倒在地,騎在他身上打的咬牙切齒。
姚舒這下是真有些急了,私心裏她還是在意米安多些的,所以下意識的就叫了出來:
“夏小川,你住手!”
被叫的男生手一抖,竟然真的就停了下來。
米安當然不會錯過這樣一個機會,在他停手的同一瞬間就把他反撲在地,每一拳都打的毫不留情!
他力氣不小,又動了真格,很快就把地上的人打的見血。
但夏小川就像是毫無知覺一樣的,隻任他打著,甚至都不伸手擋一下。隻有眼神呆滯的看著不遠處姚舒站著的地方,那種表情,有點像哭。
姚舒幾乎不敢再看,心裏就像被割了一刀。隻能拚命抱著米安的手哭叫:
“你別打了,算了吧。別打了,真的別打了……”
但陷入瘋狂的男人哪是那麼容易叫住的,米安根本就不理會她,稍用力就甩開了她。
而後又一拳向倒在地上的人招呼過去,隻是拳落在實處時感覺卻有些不對。他下意識的低頭,看見女生倒在地上的身影。
整個人都撲在男生身上,她的馬尾已經散亂不堪。大半的發絲遮住臉龐,卻擋住了她此時的表情!
他突然就愣住了,握成拳的手甚至都在微微發抖。
而姚舒見他停下,已經顧不得其它了。隻上去用整個身體抱住他,那樣近乎擁抱的姿勢,有些像對麵的那對男女。
他終於還是看清了她的臉。
她看著他,一如七年前的那副模樣,雙眼因委屈而變得通紅。
嘴唇哆嗦著,終於還是低聲用帶著些乞求的聲音和他說話:
“米安,放過他好不好?”
她的聲音很小,除了被她抱在懷裏的夏小川可以聽見,就隻有離他們不遠的自己和姚舒。
米安一直僵直的身體聽見這句話後卻奇異的放鬆下來,一直抱著他的姚舒也感覺到了。有些驚愕的回頭,卻隻看見女生抱著夏小川。
半垂著頭,臉上是淡淡的擔憂和一絲奇異的滿足感。
隻是他們那樣的姿勢,卻是意外的般配,讓人隻是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她的心裏陡然就覺得不舒服,就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去了一般。她竟泛起淺淺的酸楚。
隻是此時的她不知道,被自己抱在懷裏的男子也同樣看著那一對意外般配的男女。
眼裏慢慢閃過一絲不甘,而後越來越濃,終成劫數。
校內保安終於在最合適的時候來了,對四人詭異的氣氛也隻當不覺,隻是大手一揮把四人都叫去了教務處。
校內打架算是大事,其中一個還不是本校學生,自然更要好好整頓一番。
所以才進教務處大門,主任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米安心情不佳,脾氣更是不好,看著那個中年老頭先是鞭子後是糖果的喋喋不休,早就不耐煩了。
一個電話打給了省教育廳的廳長,米家在這座城市算是頗有名氣的,本家在皇城裏也是一號人物,廳長自然賣他這個麵子,讓他把電話直接拿給那位主任。
主任看他還敢打電話,顯然便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了。更是怒火中燒,正準備一頓好訓。卻見他把手機遞了過來,下意識的接了過來,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
A大在國內也是排的上名號的,但既然廳長都親自發話了,這個麵子還是得賣。所以即便心有不甘,還是沒有多為難米安,很有風度的放人。姚舒是和他一起的,自然也可以跟著一起離開。
隻是夏小川和齊語晗就沒那麼好命了,他們也算是參與打架的。又沒背景,自然得乖乖受訓。米安離開的時候裝著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隻看見女生眉目輕蹙,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底閃過一絲焦慮。而他身旁的男生卻是表情淡淡,一雙眼仿佛失去了焦距,透著迷茫更顯冷漠。
他突然就有些小小的得意,帶著輕微的報複快感。他聽見自己心裏冷冷的笑聲:
齊語晗,整整七年,你就找了這麼個東西!
他微挑唇角,勾出一個嘲諷十足的笑容。然後摟著身旁的如花美眷,瀟灑離去。
事情最後是怎麼解決的,米安不清楚。那天從教務處出來後,他和姚舒在外麵隨便吃了點。兩人都有心事,便沒有後續活動,隻是都早早回去了。
雖然和姚舒說是回家了,其實卻不然。他一個人驅車到繞城高速,時速提到150,飆了幾個圈才回家。
一進家門,他就直衝臥室。把還放在床頭櫃的米白色相框砸了個稀巴爛。而後提了把剪刀把那張少男少女的相片剪成兩瓣。
看著那一分為二從中間分開的那一對男女,他呆了好久。然後慢慢笑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卻變成了輕輕的啜泣。
他突然發瘋似的開始翻箱倒櫃,然後終於找到了一瓶膠水。
撿起那兩張已經破碎的照片,他小心動作,漸漸破裂成兩瓣的照片合二為一。隻是那一對歡笑的少年男女中間卻有一道再也彌補不了的裂縫,深深阻隔,咫尺天涯。
一如而今的他們。再也再也,無法逾越。
他緊緊捏著照片,直到指尖骨節都泛了白。於是終於敢哭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