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成人，似乎一直是我們懼怕的字眼。
我們害怕成長，害怕別離。
還是害怕失去我們那終將逝去的青春？
——題記
米安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了人.可即便醉了,他也還是記得那個女生的存在.昨晚握在手中的溫度如此鮮明,可而今寂靜如斯沒有絲毫變動過的房間卻似乎在告訴他昨夜的一切不過是夢一場罷了.
沒有齊語晗,沒有那些夢中溫柔的笑語.隻有冰冷,從七年前就刻進了骨子裏被掩藏的冰冷.
宿醉後的頭雖然痛,卻沒有往常那樣痛的快要炸開的感覺.他起身下床,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一口飲盡,感覺微痛的頭要稍稍好了些.放下瓶子,目光卻驀然怔住.
餐桌上擺著一隻玻璃杯,裏麵透著橙黃的顏色.是半杯沒有喝完的普洱茶.
他怔了怔,普洱茶醒酒.他經常喝酒,家中自然也是常備著.隻是他昨晚早就喝的爛醉如泥,怎麼可能還會有這個精神給自己泡杯普洱醒酒.心裏一恍惚,一些片段便慢慢浮現出來.
女生幫他泡茶哄他喝下,然後就這樣站在床邊看著他.靜靜的,就連他伸手握住她,她也沒有甩開.
他模模糊糊的對她笑,要她不要離開他,她卻始終靜靜.然後在他的不斷吵鬧下,似乎終於象征性的點了點頭.
齊語晗是真的來過,即便已經費盡心思抹殺一切她殘留下來的痕跡,卻遺漏了這半杯未來得及喝完的醒酒茶.他勾唇笑了,笑容在英俊的臉上燦若陽光.
齊語晗,齊語晗,我們已經錯過了一次.沒有道理再錯過第二次.
打開衣櫃,換好衣服.有一個念頭已在他的心中慢慢定型,米少爺從來活的瀟灑,恣意妄為,哪怕現在心裏有一點點猶豫,也不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
驅車趕往A大,到了以後才發現不知道該去哪裏找齊語晗.於是少爺掏出電話打了過去,響了幾聲後竟然被掛斷.
米安一愣,下意識的就重撥了過去,這次竟然是直接關機.少爺再遲鈍,也知道齊語晗這是故意躲著他了.原因雖然不清楚,但也隱約猜的到一點.
冷笑一聲,某位少爺火了.下車直奔進A大,米安在校內轉了一圈後,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裏逮她.想了想還是去了女生宿舍.隨便抓了個看著還順眼的女生,少爺亮出他魅力無敵的笑容禮貌詢問:
“同學,請問一下,齊語晗住這嗎?”
那女生看見帥哥,臉色羞得通紅,卻也隻能愛莫能助的回答道:
“不好意思.我不認識這個人.”
少爺有些失望,笑容立馬就垮了下來.身後卻傳來一個女生細細的聲音:
“你找齊語晗?”
“嗯.”他回頭,看見一個矮個戴眼鏡的女生,臉上又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笑容.
“你是她什麼人啊?找她做什麼了?”女生雖然被帥哥的笑容迷惑了一下,卻還是很有戒備意識的問了一句.
少爺一聽這話就知道有戲,笑的更是如春花般燦爛:
“我是他老同學,前些日子遇見的.說好要敘舊,剛打她電話沒人接,所以就直接找過來了.”說到這,他笑了笑,眉眼微抬的模樣最是灼惑人心:
“同學,你知道她在哪嗎?”
那女生被他看的紅了臉,低了頭小聲答道:
“我和她一個寢室的,現在她應該在寢室吧.”
“那太好了!能麻煩你帶我去找她嗎?”米少爺一激動就露出了狐狸尾巴,弄的人家女生一臉戒備,這才回過神來.收斂好臉上那太過急切的表情,又是一副溫溫柔柔的帥哥模樣:
“我真的找她有事.”
眼鏡妹妹認認真真的看了他一眼,確定他的確不是來找茬的,才小聲道:
“那我帶你去找她吧.”
少爺自然是優雅的點了點頭,又禮貌道了謝,才跟著女生去找齊語晗.
山不來就我,我自來就山.阿晗,你以為躲就能躲得過麼!?米安在心中冷冷的笑,麵上卻還是不露聲色.跟著女生上了宿舍樓.
原來齊語晗住的宿舍樓和姚舒是一棟的,隻是樓層不同.但自己和姚舒在一起這麼久了,來這宿舍樓的次數也不算少.卻偏偏從沒遇見過她.難道真的是情深緣淺,他自嘲的笑笑,人已到了宿舍門口.
“你先在在這等等,我幫你進去叫她.”眼鏡妹妹丟下這句話就轉身進宿舍了,進去的時候還把門掩上,把米大少一個人留在了走廊.
此時正當上午,走廊上人雖然不多,卻也不少.看見一個氣質出眾的清俊帥哥站在走廊等人,那對女生宿舍來說無異於是珍稀動物.來來往往的女生們都免不得要多看幾眼.
少爺何時受過這種待遇,在又一堆女生小心打量著他,然後嬉笑著打鬧過去後.米大少爺終於忍無可忍,手抬了起來,就要敲門.
還沒敲上了,門就從裏麵被人拉開.
齊語晗穿著小熊睡衣,睡眼朦朧的出現在他眼前.顯然是剛起床,頭發也沒梳好,竟然還打著嗬欠說話:
“誰找我啊?”
望著眼前蓬頭垢麵絲毫沒有形象的某女生,某少爺臉竟然奇異的紅了.好半天,才清了清嗓子,不自在的道:
“是我.”
“呃?”齊語晗還處在夢遊中,眼睛半天才對準焦距.愣了好半天,然後猛的一震,似乎被驚醒了:
“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你.”這真是廢話.少爺在心中腹誹,卻見對麵女生轉身欲走,趕忙一把拉住她,口氣也不大好了:
“你什麼意思.剛見我就躲,電話也不接.我就這麼不招你待見了!?”
“沒啊.”齊語晗有些急了,想甩開他的手,無奈力量懸殊,甩半天也未見成果.隻能小小聲的道:“您老總得讓我進去換身衣服吧.”
“不用了.這身就挺好的.”米安下意識的就答了一句,說完以後才發現這話有點像色狼.看女生別扭的盯著他,他也不自在了,清了清嗓子,才狀似漫不經心的揮手道:
“你去吧.”那眼神語氣完全是打發的口氣,看女生轉身推門,又忍不住添了一句:
“動作快點啊.”
“嗯.”齊語晗漫不經心的應了個單音節,反手又把門關上了.
然後這一等就等了十五分鍾,米安掐著表了.等看見她出來,正好一十五分鍾,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女生已經換下小熊睡衣,穿著普通的T恤牛仔,頭發紮成一個馬尾,整個人清爽幹淨.
但米安還是覺得小熊睡衣好看,忍不住就抱怨:
“不是讓你動作快點嗎?怎麼弄了這麼久?”
麵對這位爺的無理取鬧,齊語晗也隻是淡淡應付:
“你來時我還在睡覺.動作再快,我也得穿衣洗臉漱口啊,再擦個麵霜,紮好頭發.怎麼著也得十來分鍾吧.”
聽見女生一一列舉自己做了什麼,少爺默了一下,還是不服輸,小聲嘀咕了一句:
“女生就是麻煩.”
“也比男生邋遢好.”齊語晗下意識的就回答了一句,反應過來後,卻是猶自愣住了.這般自然而然的鬥嘴,多少年了,久到自己都覺得懷念.
米安似乎也有些恍神,眼眉流轉間,似乎想說些什麼.齊語晗卻不給他那個機會,搶著先開口了: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說這話時,正巧有幾個女生從他們身邊經過.忍不住小心打量他們,米安本來就長得出眾,這般突兀的站在女生宿舍的走廊上,無疑就像個發光體.誰走過去,都忍不住打量一下.
但少爺很受不了那些落在他身上看動物園猴子般的眼神,不自在的動了動.齊語晗也看出來了,便拉了他一下道:
“走吧,我們下去說.”
米安早巴不得離開了,一馬當先的就轉身離開了.齊語晗跟在後麵,輕輕的歎了口氣,然後又笑了.也跟在他身後,下樓了.
他們去了A大北校門口的米蘿咖啡廳,暗色燈調,裝修的頗有小資情調.米安以前和姚舒來過幾次,很是喜歡這裏的環境.齊語晗卻是淡淡的,坐下點好東西後,才不大在意的問道:
“米安,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來謝謝你.”米安把玩著方才服務員送來的玻璃杯,看著裏頭澄澈的清水,又加了一句:
“謝謝你昨天照顧我.”
齊語晗正在喝水,聽見這話似乎嗆了一下.抬起臉來,靜靜注視著眼前男子半晌,似乎終於還是敗下陣來.這才又垂了眉眼笑答: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點好的飲料上來了.齊語晗點的是摩卡,米安點了曼特寧.少爺開始沒答話,隻是抿了一口曼特寧,待到苦澀彌漫胸口,才輕描淡寫的道:
“阿晗,我昨天夢到了以前.你還沒有和許揚在一起的時候.”
女生聽了這話似乎有些緊張,眼眉都低垂了下去,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出一片厚重的陰影:
“米安,我說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我知道.”米安繼續說著,用小勺攪拌著自己的咖啡.半天,才悠悠開口:
“可是,七年了.我以為我忘記了.回過來,倒過去,卻發現其實我從來都記得.”
“記得也沒有用了.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女生不安的重複著,臉上的表情因為低垂著頭,看不分明.
“還沒有過去.”他輕輕淡淡的接話,停下攪拌的動作,慢慢露出一個微笑來:“阿晗,我們又遇見了.雖然隔了七年,但還是遇見了.遇見就過不去,你知道的.”
她被他這些話逼得有些手足無措,好半天,才悶悶開口:
“你現在這樣又有什麼意思了?”
“我喜歡你!七年了齊語晗,我他媽還是喜歡你!我才遇見你生活就弄得一團糟!這樣不夠麼!?”他定定看著他,如墨的眼眸中有一簇小小的火焰在竄動.她卻避開他的目光,長眉輕蹙,臉色憂慮而蒼白:
“但是米安,七年了,我們都不是從前的模樣了.你敢確定你喜歡的人是現在在你眼前坐著的我麼?”她輕輕的問他,目光平靜而幽然.可深處卻是他看不懂的流光.
米安突然深深吸了口氣,望著她,緩緩開口:
“阿晗,你知道嗎?這些年裏,我最好的夢境就是握住你.”
齊語晗突然就啞然失聲,想說的話噎在喉嚨裏,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看著眼前這個她少女時期就熟識的男子,她才發現,也許她從來就不曾真正,弄懂過他.
兩人正沉默著,卻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溫溫柔柔很是熟悉:
“米安,你怎麼在這裏?”姚舒和另一個女生站在一起,臉色尷尬,眼神不大舒服的往這邊看來.
齊語晗愣了一下,姚舒的目光已轉到她身上來.還沒說話,她身旁的女生就先開口了:
“這不是齊語晗嘛.原來你和米少認識啊?”
米安的目光這才移到女生身上,看清楚是和姚舒經常在一起的閨蜜肖萌萌.想必她們也是過這邊來喝東西,卻實在沒料到竟然會這麼巧.
齊語晗早就不自在了,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隻是笑的尷尬的道:
“嗯.我們以前是同學,今天正好遇見了,就一起喝點東西,敘敘舊.”她這樣仔細的解釋,倒是讓肖萌萌收斂了臉上的笑容.打量著這明顯尷尬的氣氛,有些狐疑的眯了眼.片刻,她卻是又揚起唇笑了:
“既然這麼巧,幹脆我們拚桌吧.語晗,你不知道吧.米安可是舒舒的男朋友了.”聽著這看似無心實則警告的笑語,齊語晗心中苦笑了笑,站了起來,麵上露出客套的微笑:
“不用了,我等下還有事.你們吃吧,我先……”那個走字還沒來得及說,她的手就被米安一把抓住.那般毫不顧忌的動作,讓他身旁的正牌女友瞬間慘白了臉色.少爺卻已顧不上那麼多:
“你別走.正好現在把話說清楚.”
“米安,你放手!”齊語晗也急了,無奈實在掙脫不開.小小的一張臉已經布滿了驚慌失措.一直沒有開口的姚舒終於說話了:
“米安,你什麼意思?”
肖萌萌也冷了一張臉,非常不友好的看著眼前這一對糾纏不清的男女.
“對不起,舒舒.”米安並沒有放開齊語晗,隻是轉了臉,看著自己女朋友花朵般美麗的容貌,輕聲而誠摯的道歉:
“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
姚舒愣了一下,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但她身旁的肖萌萌已經回過神來了,頓時一拍桌子,動靜大的整個咖啡廳的人都看了過來:
“姓米的,你他媽什麼意思!?”
“對不起.”米安還是道著歉,感覺握在手中掙紮的力度小了一些.才定定的看著姚舒道:
“這件事情全是我的錯.舒舒,你要怎麼樣?我都會接受.”
肖萌萌還想說話,卻被她身邊的姚舒抓住.姚美人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要和自己談分手的英俊男子,神情還是鎮定自若:
“為什麼?你總得給我個理由.”
米安深吸了口氣,感覺手中抓住齊語晗的手又開始掙動的厲害了.卻還是猶自緊緊抓著,他開口,語調裏已經含了太多東西:
“因為,我遇見了想要結婚的對象.”
姚舒怔了怔,手卻驀然握緊.她始終還記得當年她和米安在一起時他說的那句‘隻是玩玩’.她從來就覺得自己玩得起,有耐心,有本錢.俘獲像米安這樣的男子雖然頗有些難度,卻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拋開夏小川,欣然應戰,在和他兜兜轉轉這麼久,她始終堅信最後的贏家一定是她.
而米安身邊再也沒有出現過別的鶯鶯燕燕,也很大程度證明了自己沒有賭錯.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大獲全勝的時候,這個男人卻那麼堅定的要和她分手.隻是因為找到了他的結婚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