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麵(1 / 3)

這和SB#麵費傷病人的臉不同,那種臉上,至少還留下了原本是眼睛和鼻孔的幾個窟窿。

但它沒有。這還是臉嗎,這不是臉吧。

這不是一個人!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了無甲龜,我要是還繞不過梁應物這道坎,我就不姓那。梁應物堵死了前路,想讓我乖乖地做個普通的采訪記者。嘿,當我這麼多年白混的嗎?

我借用醫院的電話打回國內。打給何夕。何夕是我未婚妻,上海警界著名的法醫。此時正在休假中。

我和她在很多年前的一次曆險中相識,那時她還在一所國際著名醫療機構海勒國際任職,實際上,她是海勒國際創始人範海勒的養女。那次事件的最後,她在海勒國際最親密的幾個人全都死去,包括她當時的男友,也包括養父範海勒。而她被變異生物侵入體內,活下來的可能性很小。

一年之後我再次見到她,她已回到中國成為一名法醫。體內的變異被成功壓製,反而成為了她的生物永動機。海勒國際先進的基因生物水準加上對中國道家修煉術的科學解析,做到了這近乎不可能的事情。她就此成為了中國古代道家陸地神仙的現代變異版本,身體修複能力是我的幾十倍,延壽數百年不成問題,確切是多少還有待研究。她必然還有些其他的本事,由"永動機〃抽取的能量必然作用於她的方方麵麵,比如速度,比如力量。但她從不在我麵前展露這些,這些本該是男人勝於女人的領域,她是在給我麵子,我明白的。

關於何夕的事,在我之前的一些手記裏陸續有提及。她是個工作狂,這次是被上級逼著休假。我本想問她要不要一起來日本,不能搭包機就用正常途徑晚幾天來,她日語好,生物學水準又是超一流的,來曰本不論是采訪還是解不明生物的謎團,都能幫上大忙。結果她猶豫了一下,竟拒絕了。這點我至今沒想通,但也沒追問。

電話接通,她罕見的怒氣重,話裏藏話,我明白是怨我來日本這麼多天,都想不到和她聯係。好吧,她現在是越來越像個正常女人了。

〃哎呀,你不知道,現在曰本打個電話有多困難,我在災區,通信中斷的呀。〃

她有這樣的怨氣,我當然不會蠹到直接說要她幫忙,於是稀稀拉拉地把這幾天的經曆都說了一遍。包括梁應物的避而不見,全奉誠在飛機上和沉沒之地的相遇,捕獲無甲龜等。

"聽上去,的確有可能。〃她說的是我對無甲龜的判斷。〃你知道我為什麼不來曰本嗎?〃她主動提起這個話題。"為什麼?"

〃因為很危險。〃"嗯?〃我不明白她說的危險是什麼,肯定不是常人理解的那種。"大劑量的核輻射容易引起基因突變。一般人還好些,像我這樣的,尤其危險。""你這樣的是什麼樣的?""和正常人不一樣的。我現在基因和正常人有差異,這種差異不是在漫長的歲月中一代代進化來的,所以極不穩定,尤其容易受到輻射的影響。我現在的基因處於平衡狀態中,這種脆弱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後果就是基因崩潰。〃

"這麼說,全奉誠他……〃"是的,所有所謂的非人,都是基因變異後達到另一個平衡才能存活下來,在核輻射環境裏都很危險。當然這種危險隻是說可能有百分之幾的概率會基因崩潰,還是小概率,但我也犯不著去賭這個小概率。這個全奉誠,要不要提醒他隨你,反正你們也不熟。"

原來非人們雖然看起來很強橫,卻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我不知道基因崩潰了會怎樣,總之聽上去會死得很慘。

然後我終於把話題引向了想要的方向。何夕雖然現在成為了一名法醫,但她和海勒國際仍有幹絲萬縷的聯係。作為有渚多實驗室,在基因方麵極具權威的國際醫學機構,很有可能海勒國際也有專家組來到了曰本。

我留下了電話和住址,何夕說會立刻幫我聯絡。海勒國際,就是他山之石,攻的是X機構這塊玉。

我把突變生物交給他們,以換取在日本的信息共享。都是來日本研究核輻射對生物影響的,X機構的發現也許海勒國際也有所了解,這樣我就能知道X機構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說到底,我也並不想幹什麼。我隻是單純地對梁應物不滿,他對我隱瞞了什麼,就是想要挖出底細來。人爭一口氣,別說我這年紀,到老也都一樣。

正事說完,掛電話前,何夕忽然提醒我。"你自己小心點。生物突變隻是相對於正常進化而言的,通常突變也是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那隻無甲龜,我沒看見,不好作檢査不能下判斷,可是單純的核輻射,怎麼會讓它在短短幾天的時間裏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呢?這裏麵……也許還有其他的力量,你要留個心眼。〃

我心頭一凜。其他的力量?掛了電話,我向旁邊的護士小姐笑笑。

"謝謝了,也許會有電話找我。”我說。她有點迷惑。很好,不懂中文。我又用日語說了一遍,她理解後說好的。回到房間,我關好門,去看扔在衣櫥裏的無甲龜。

我是把它頭衝下斜靠在衣櫥裏的,現在把它正過來,解了捆在背包上的繩子,取下了背包。我的動作很小心,站在能夠到手的最遠位置,並隨時準備把手縮回來。

它早已經鬆了嘴,閉目縮頭,一動不動。我隨手取了個衣架碰了碰它的眼皮,後麵的眼珠子一動,就知道它還活著。

我不確定它能離水多久,而且受了這麼重的傷。得給它點兒水。我現在小心極了,在拽起它身體後部的麻繩前,還先比過了它脖子的長度,確認不可能扭頭咬到我。我把它拖進廁所淋浴房,打幵水龍頭放冷水,等它全身都澆遍了,再重新拖回衣櫥,在此期間它還張嘴暍了幾口水。

鎖好衣櫥,我趴在地上擦拖痕的時候,敲門聲響起。這麼快?電話打了才多久啊。"稍等。〃我喊了一聲,迅速把痕跡擦完毛巾往浴室一扔,衝了把手,把門打開。不是想象中海勒國際的人,是林賢民。"不好意思,先前你回來的時候,我在大廳裏看見了。〃"哦不好意思,我走的急了些,沒和你打個招呼啊。"回醫院的時候我剛應付完陳果,提著個"火腿"在大廳裏穿堂而過,隻恨不得所有人都別注意我,哪會停下來和人打招呼。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看到你好像……我想,我還是該來問一下,你沒事吧,如果需要的話,我這裏有紅花油,也有創可貼。〃

他手裏提了個塑料袋,這時舉了舉。"啊,哈。”我在河灘上SP—撲其實摔得極狼,全身有幾處現在還十分疼痛,估計看上去就像和人幹過一架一樣。實際上,一直到現在我都沒顧得上整理儀容,這林賢民倒是好心腸。

"不用了,謝謝啊。"我下意識地拒絕,然後用手整了整頭發。其實這並不能讓我看起來好多少。

"昨晚上我還在看你的小說呢。〃我隨口想把話題岔開,看見他立刻專注起來的表情,心裏暗叫糟糕,這話題一幵,要是再三兩句含糊過去,就太不禮貌了。

於是我隻好把他請進屋,他顯得很期待,想知道我這個讀者的評價。我先去浴室換了身衣服,才發現褲子在膝蓋處磨破了個大洞,手掌手肘腿上多處破了皮,倒是真需要創可貼。把自己打理好,出來倒好茶,我定下心和他開始聊小說。他在小說中展現出的想象力,真的很棒,反正我也是在等海勒國際的回音,幹不了其他事情,權當打發時間了。

"還沒看完,不過你裏麵描述的世界非常奇特,怎麼想到的啊?丨丨我問他。他很高興地笑了幾聲,準備回答我的問題,表情卻又變得有些古怪。"我也不知道,突然之間,就在我腦子裏啦。丨丨我知道,他是擔心我覺得這小說和他的精神問題有關。"嗬,靈感都是一下子就來的,否則怎麼叫靈感呢,你說對不對。〃"是啊是啊。〃他猛點頭,"有一天醒過來,我的腦子裏就有這些東西啦。

然後我就不停地寫不停地寫,有一些不清楚的,寫著寫著也就清楚了,就好像是記憶,慢慢的清楚起來了呢。這個小說,是我在兩天裏寫出來的,沒日沒夜地敲電腦,飯都不吃。那個時候,醫生還以為我又犯病了呢。〃

其實我是覺得,精神病人往往會有更超卓的想象力,因為他們不會被可陳規束縛思想。但我當然不能這麼對林賢民說。他現在的狀態,恐怕最擔心的就是別人認為他的毛病還沒好。打印件上的行距較寬,但不管怎麼說,《新世界》總也有近十萬字。兩天寫完,等於一天五萬字,我的天,我的紀錄是一天寫了六個版兩萬字,花了十小時,這還是新聞稿件,所有的素材都先采訪好了的。五萬字的話,一秒鍾一個字要連續打近十四個小時呢。

"兩天裏寫出來的啊,這可真了不起。〃我咂著舌頭說,"而且以你在小說裏表現出的想象力,國內大多數的科幻作家,都達不到這個水準呢。"

"您多指教,您多指教。〃"談不上指教,這樣一部作品,真希望能有更多的人看到。但老實說,以出版來說,可能還要再進一步琢磨琢磨文字和故事。丨丨"嗬,我也沒想一步登天。這是第一部,我隻是搭了個框架,這個神奇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天是什麼樣的地是什麼樣的,生活在這個世界裏的生靈又是什麼樣的。還有許多許多的故事,這兩天一直在我腦子裏冒出來,我得把他們都寫出來。然後我再一並修改。"

看起來還是個大係列。不得不說,每個小說初學者都有建造一整個世界體係的雄心壯誌,但能完成的少之又少,而且,小說並不是寫得越長越偉大。

我和林賢民非親非故,自然不會去說這種話。再說人通常很少會聽勸的,非得自己撞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