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清晨,離別的日子。
作詩留念: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坐溪上,忽複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鳳翔府橫渠鎮—北渡頭,寒雨連江。
張氏夫人帶領著族中老老少少,在石橋渡口送兒子張載登船,張載斜背著黑布包袱,腰懸三尺寶劍,拱手跟家人作別,本想跟母親多說幾句話,可是又怕她們落淚傷心,不得已之下,張載隻好強作笑臉,跟送行的族人說“孩兒這就走了,母親、叔伯咱們來日再見,保重、保重!”
眾人還禮,依言道“多保重啊,一路順風啊”
張載負手站在船頭,點了點頭,惜別之情難以言語,小船離岸後揚起了帆,漸行漸遠,直到沒了影蹤消失在萬裏煙雨之下,張氏夫人才忍不住落下兩行清淚。
小兒子張戟依偎在母親身旁,望著哥哥北去的方向,心中激動不已,他不明白母親為何流淚,這可是很高興的事啊,殺西夏平蠻夷是他做夢都想幹的事,不過他還小隻能在心裏祝福哥哥馬到成功了。
微風中,族中老少佇立在渡頭良久,直到雨大了起來,才紛紛離岸而去,步行返回鎮中。
話分兩頭,客船在橫渠鎮石橋渡口出發後,沿渭水東行了十二裏來到武功縣地界,此處有河口,溯流北上便進入了漠水河,張載在船中歇息了兩天兩夜才來到邠州南的麻亭寨前。
麻亭寨地處邠州水路要衝,介於南端的永壽縣和中部的新平縣之間,附近村民多以種麻養蠶為生,生活甚是淒苦,又逢邊疆戰亂,精壯之輩多數被征募兵勇,隻餘孤兒寡婦在家種地,日子甚是艱辛。
下船後,張載徒步來到麻亭寨前的車馬鋪,草草用過幾碗粗飯後花了五十文錢租了匹駑馬,趁著天色才亮便再次上路,在山路上顛簸了半日後來到了新平縣。
遠遠望見新平古城就在眼前,張載鬆了口氣,心情也好了許多,連日來行路的疲勞好像忽地一下不見了,真想放聲高歌一曲,慶祝一番,不過此刻還為時過早,眼看著斜陽將盡,城門即將關閉,他得趕緊入城。
“駕…”張載大喝一聲後,快馬加鞭,駑馬揚起四蹄奔下黃土山坡,朝著綠油油的田地盡頭新平城狂奔而去。
自從焦演兄弟從鎮戎軍得勝歸來後,新平縣敲鑼打鼓熱鬧了好幾日,城中百姓歡欣鼓舞,揚眉吐氣,見麵後的頭一句話必然會問“你家小子可在民團啊?”
若是在的話,那人便會很得意地告訴對方“要說俺家那小子可是真爭氣,不但殺了十幾條西夏狗還揀了不少好東西,什麼瑪瑙鏈子,銀盤子,還有幾十兩碎銀,哎呀不跟你說了,有空去俺家坐坐給你拿出來瞧瞧”
問話的人很激動,便會順勢打聽道“那個,古老爹你瞧俺家那小子整日在城內幫閑,俺琢磨著這也不是個辦法,想叫俺家小子也去那民團打殺、打殺,混個出身也好,不知古老爹有何法子”
古老爹答“還能有啥法子,民團不是在招賢納士嗎,去報個名點個卯,隻說會寫寫算算,不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