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西祥符鎮,趙府。
兩隻大紅的燈籠高高掛在門前,當夜色來臨時,這裏格外醒目。
中書省的信使錢晦就是在這個時候,單人獨騎來到了恍若異國他鄉的小鎮祥符,如今這裏儼然成了汴梁無家可歸者的家園,黎民百姓的又一塊樂土。
錢晦悠然自得地騎在馬背上,目光遊走,看到了街上跑過一群追逐嬉戲的孩子,八、九歲大的光景,手裏拿著麵人、風車、棒糖,朝著不遠處華燈初上的小廣場而去。
鍾聲敲響一下,一更天了。
街邊的小販賣力地吆喝著:“這位大爺,來幾斤酥糖吧,祥符特產,口口生津,回味無窮啊”
錢晦笑了笑,丟過去五十文錢,“來一斤吧”
“好嘞,多謝大爺,這就給您包好”賣酥糖的小販瞅了一眼簸箕裏的銅錢,眉開眼笑,不消片刻就包好了一斤噴噴香的大酥糖遞到了錢晦手中。
錢晦掂量了一下,覺得沒短斤少兩,稍稍偏過身,將紙包掛在了馬鞍橋上繼續趕路。
祥符的夜市熱鬧非凡,這裏分明是汴梁城的縮影。
小廣場上人山人海,仙樂飄飄,揚州來的草台班子正在表演夜場相撲。花姐調教出來的女相撲手在這裏非常有人氣,曾經一度蓋過了這裏的煙花風月之地——‘露華清風齋’的姑娘們。
“大爺,進來坐坐吧”
“姑娘們都等急了”
“小二啊,快招呼下街上的那位公子”
“蘭姐啊,居然有位大爺讓你陪他”
“呸,老娘的屁股隻留給一個人,叫他毛長全了再來”
“嗬嗬嗬…”
樓下的姑娘笑作一團。
越往前走,人流越多,錢晦隻好牽馬步行,在露華清風齋前流連片刻後,壓了壓欲火,走進一條北去的小巷,這裏好冷清,好安靜,不見半個人影,隻有清脆的馬蹄聲回蕩著、回蕩著。
“過了青石巷就是趙府了吧”
錢晦估摸著,邁開大步朝前走去,途中遇到了兩條土狗在街角的燈火下爭食,當錢晦經過那裏時,揚起馬鞭趕跑了狗兒。
街燈的光芒柔和而溫暖,錢晦沐浴其中,覺得很詫異。
“好大的燈籠啊!”
抬頭時,錢晦看到了幾隻飛蛾,這不自量力的小東西在燈火前打著轉,似乎要融化在燈火中才甘心。
“真是愚蠢,為何偏要撲進火中才罷休”
錢晦搖著頭走進了黑暗。
……
黑暗的盡頭就是趙府,這裏清幽淡雅。大紅的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燭火明亮。
牆頭處,一叢幽竹探出頭來,這是趙府又一醒目之處,錢晦認得,栓好馬兒後,上前叩門。
夜深了,不知又是誰?
門房輕啟大門,探頭問道:敢問這位是?
錢晦趕緊遞上名帖,並附言道:“某是呂相公派來的信使,有事找你家大人”
門房一聽是當今相爺派來的人,立刻陪著笑臉回話:“大人稍後,小的進去通報一聲去去就來”
“恩,如此勞煩門房小哥了”
“大人言重了,這是小的分內之事,大人稍等”
一炷香後,趙府望月樓。
明月高懸,月光自天井漏進屋內,銀光乍現,美得令人陶醉。
蘇素身著白袍坐在堂上,受了錢晦的一拜,背後侍立著婢女海棠。
分賓主落座後,錢晦將呂夷簡的手書遞了上來,並說明了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