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吉意氣風發地跨上了戰馬,向河南府官員致謝,並謹慎地保證會嚴懲那夥亂賊的。
同一天,晌午。
都虞候張宏也率領著部下乘船離開了河南府,大小船隻數百艘,蔚為壯觀,沿途遇到了不少百姓,都在朝官船揮手致意。
兵法有雲: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但是這一次,前方賊情不明,曹元吉可不敢冒險讓黎遂的輜重隊先行而是跟在張宏之後,於第二天清晨由水路啟程,從河南府出發,隨在大軍後邊。
曹元吉騎兵在官道上急行了三日,才到達了陝州地界,期間並未遇到賊人,在當地獲得了充足的給養,並休整半日,而後再次上路直奔虢州府。
虢州的路很不好走,完全沒有之前想的那麼簡單,從兵部所給的地圖中曹元吉隻能辨別出哪裏是哪裏,至於到了那裏後周圍地形如何,他是兩眼一抹黑。
還以為虢州的道路也像京師一般四通八達,去了那才知道,周圍都是大山,就算有路也是山裏的野獸踩出來的,能走倒是能走行軍速度絕對比之前慢了不知多少倍。
在虢州知府李南公的有意撮合下,由當地的巡檢使王子淵為曹元吉的大軍帶路,取道西南的朱陽縣翻越兩道山梁就到達商州地界了,至於南下盧氏縣的計劃不得不臨時改變。
因為,虢州府到盧氏縣之間山路太多,地形起伏不平並無太多隱蔽之處,李南公的意思是分一軍直奔盧氏沿路打探,然後彙合張宏部沿水路進入商州,不必興師動眾。
曹元吉也覺得這個計策不錯就按照李南公的辦法,分了五百騎兵,由一心腹小校率領南下虢州府,跨越弘農澗,沿著燭水河岸前往盧氏縣。然後,他的大軍才啟程,邊走邊放出探馬四下打探敵情。
再說,張宏所部,因為是走水路,他的大軍隻花了兩日便到達了盧氏,令他震驚的是,盧氏早就人去樓空,靜得像一座墳墓,城牆上掛著幾麵破爛的旗幟,垛口處還能望見那些中箭而亡的死人,正趴在那裏被一群群烏鴉飛鳥啃食,簡直慘不忍睹。
在進城前,他的大軍駐紮盧氏南城的河邊,營地呈三角形分布,中軍在內周圍布以木柵、陷阱,阻攔敵人,然後才派出一千人馬進城收拾殘局,埋葬死者。
盧氏的守軍多數是弓手之類的土軍,悉數戰死在城中各處,連縣衙也化為了灰燼,找不出半個鬼影子,更別說米糧之類的給養了。
五千人呐吃喝是個大問題,黎遂的輜重隊還有一天的路程才到,為了節省糧草,他分出了一千軍兵臨時到周圍的山中打獵,補充糧草。
同一天,黎遂的輜重隊平安抵達了長水縣,夜晚將至不便行船,他的三千人馬便駐紮在了距離長水縣三裏外的小漁村熊家村中,因為輜重在船上大軍不能走得太遠,隻在河岸處安營下寨,布置了三道防線,外圍兩百人馬分散在南、北、西三個方向其實就是哨兵,中間五百亦是如此分布,離河岸最近的是他的親軍,有兩千三百人,伐木為寨。
黎遂是個有點發福的中年軍官,雖然愛喝上幾杯,卻從不誤事,也知道行軍安營要謹慎的道理,也想好了應對突發事件的辦法。
可是,有些事,是無法阻擋的。
半夜那會,漆黑的熊家村南來了一夥衣衫破爛的人,看樣子是逃荒來的難民,人數有幾千之多,從他們饑餓的眼神中就知道他們受了多大的苦楚,更別提在月光下他們那久經歲月的磨難的臉龐了。
黑暗中,忽然有人高聲喊道:“前邊就是官軍的運糧船,大夥要是想活命填飽肚子就衝過去把糧食搶了,那些可都是咱們的血汗啊鄉親們,衝啊,搶糧食”
瞬間,大地開始顫抖,無數條黑影朝著河岸處忽明忽暗的篝火堆衝了過去,像決堤的河水一般,一瀉千裏,不可阻擋,樹林中熟睡的鳥兒驚醒了,篝火旁打瞌睡的士兵也驚醒了,因為他們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忽然,熊家村內的黃狗叫了,先是村南頭的那條,接著村北頭的,叫聲很大不少人家的窗口亮起了油燈,但隻是一瞬又熄滅了。
因為河岸上傳來了陣陣喊殺聲。
“報,大人,亂賊衝進了營地”
放哨的軍官才衝進黎遂的大帳,外邊便亂了套,不少軍兵大喊道,快放箭,放箭,放箭,不要讓亂民靠近,快他媽放箭…
“啊…”
有人一聲慘叫,接著又聽見官軍營地喊道:“不好了,亂民造反了,居然有弓箭”
話音才落,便被射殺在當場。
黎遂正在中軍大帳內睡覺忽然被手下喊醒,一骨碌翻身落地,急忙從兵器架上取下長槍奔出營帳,來到外邊,一看,頓時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