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樣說,雲芯心中也泛起一絲不可抑製的戚然,停下腳步,輕聲道:“聶公子,雨勢漸大,我們回去吧。”
聶衍抬頭望了望天,剛毅的棱角,顯出淡淡的落寞,就像被狂風打落的花朵,瞬間萎靡:“好。”隻說了簡單的一個字,聶衍先轉了身,依舊穩穩拖著雨傘,傘柄在兩手間交換了一下,對她道:“走吧。”
雲芯轉身,隨他一同漫步向朝暉殿而去。
朦朧的雨幕,將一切都隔絕開,回去的路,似乎比來時要長了許多,雲芯望著麵前蜿蜒伸展的宮道,忽然覺得,這樣走著走著,或許就能走出那高高的宮牆了。
聶衍,是她第一個願意交付一生的男子,本以為嫁得如意郎君,日後琴瑟和鳴,比翼相伴,隻歎世事無常,再渺小的心願,也會有實現不了的時候。
到了朝暉殿的廊柱前,聶衍止住腳步:“在下就送到這裏,姑娘慢走。”
向他微微點了點頭,雲芯轉身向殿內步去。寒風呼嘯著席卷而過,冰冷的雨水砸在地麵上,濺起細小的水珠,雲芯抱著雙臂,輕輕顫抖。隻是身邊少了個人而已,寒冷就肆無忌憚的侵襲而來,想起聶衍溫和卻落寞的眼神,雲芯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朦朧中,那人身姿挺秀,一身青色綢衣,與灰色的天空融合在一起,踽踽獨行,寂寞而孤獨。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目送她走入殿中,直到看不見,依舊站在原地,不肯離去。
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境,讓他長久巋然不動的感情,突然綻裂開來。仿佛隻要看著她的一顰一笑,就如同得到了全世界般的滿足,還記得當初拒絕她時,她那決絕冷傲的眼神,本以為她會哭泣,會傷心,會難過地哀求,可她沒有,即便那是她期盼了許久的願望,在他麵前,她也沒有露出半點脆弱,或許,如果那時候,她稍有一分柔弱,他的心都會立刻鬆動,不管不顧,即便是皇帝的旨意,他也定要娶了她。可她沒有……就是因為沒有,他與她,才會擦肩而過。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吧。
回到殿內,妙雯立刻捧上熱薑湯,又取了厚實的兔絨外套,將她嚴嚴實實裹了起來。
雲芯笑著接過薑湯:“瞧你緊張的,我還沒到風一吹就倒了的地步吧。”
“姑娘這話就不對了,我這叫防患於未然,萬一受了涼,生起病來可是難受。”妙雯一邊拿著帕子為她擦拭鬢角的雨水,一邊不停嘮叨。
喝下薑湯後,雲芯奪過她手裏的帕子:“又不是多大的事,用不著這般緊張。”
妙雯卻一本正經道:“自然是要緊的大事,姑娘若是生了病,沒法子侍候皇上,到時候又不知被哪個狐媚搶了去。”
雲芯連忙喝斥道:“妙雯,這樣的胡話以後不惜再說,別說皇上不是我一個人的,就是真……真輪到招幸,我這樣子,又哪敢應承。”
妙雯也是一陣黯然,但轉而又鼓勵道,“皇上對姑娘不同旁人,即便知道了這事,也不會由此輕慢姑娘的。”
“皇上會怎樣我不知道,可我這身子……我自己接受不了。”說著,雲芯急忙掩麵,生怕淚水奪眶而出。
妙雯亦是一陣沉默,窗外雨聲淅瀝,無端地令人心口慌悶,妙雯忽然抬起頭,扯下她埋在臉上的手:“姑娘,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總有一天皇上會知道,不如……不如就由妙雯想個法子,偷偷瞞過皇上,讓他不知道姑娘已非完璧。”
雲芯心口一震,也顧不上難過了,就想著妙雯後麵一句話,不如想個法子,讓龍君佑什麼都不知道。
這樣……真的可以嗎?
她隱瞞失身一事,就已經心有不安,若是再這樣欺騙他,那她今後還有何麵目麵對他?
“姑娘,隻要你說一聲,我便立刻修書一封,喚我嫂子進京來,她在這方麵很有經驗,定然不會露出半分破綻。”妙雯忽而靠近她,壓低了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