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3)

我等待著我的王,從出生到現在。我本以為終於盼到了他的到來,結果他卻比任何時候都離我更遠。

空曠的房間,擺滿佳肴的無人長桌。潘多拉凝視著牆上那副哈迪斯十一世的肖像,眼裏是憤恨、是嫉妒、是愛慕。哈迪斯城長年被雲層所籠罩,多是陰天,少有陽光普照的時候。陪伴著多雲的還有很少散開的霧氣,周圍群山環繞,多是茂密的樹林。皇家的獵場自十世過世後就再也沒舉行過盛大的狩獵活動,十一世本性善良,說難聽點就是軟弱,他喜愛在密林的附近作畫,卻厭惡那充滿血腥的貴族運動。

潘多拉心不在焉拿起餐桌上的刀叉擺弄,本該是與王共餐的時間,卻又隻留她一人獨坐。家族的長女曆代都會成為王的新娘,這跟王那令人臣服的血統一樣,是這個國家恒久不變的規則之一。潘多拉從記事開始就以皇後為目標受著嚴格的訓練,她一直期待著長大後的一天嫁入主城,坐在君王的身邊。但十世一直未有留後,直到他過逝後多年,潘多拉的女伴們都嫁做了人婦的時候,一個叫亞倫的青年被帶回了哈迪斯城,在王的血脈的威懾下,眾人不可置疑的將他送上了王位。

這就是我的王,我將侍奉一生的主人,我的丈夫,我今生最愛的人。

俯首的潘多拉凝望著高高在上的亞倫,長久的等待終有了回報。潘多拉按耐不住的是內心的喜悅與激動,不論作為臣子還是作為女人,她都有太多的話想對亞倫傾訴。但當眾人離去,潘多拉獨自來到亞倫房間的時候,卻看到亞倫抱著一幅畫悄然落淚。

畫上的人有著一頭炫目的金發,清雅聖潔,與畫麵上那多不知名的花,相映生輝。

從亞倫的眼光裏潘多拉明白了一切,亞倫下令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護城河中撒下那莫名花的種子,他對潘多拉同對所有人的態度一樣,他還對潘多拉說他不需要皇後,因為他最愛的人成不了他的皇後。

小女孩時期的幻想、少女時代的期盼、成年後的冀望,自出生開始潘多拉的心裏便裝著這個未曾謀麵的亞倫。盡管接受著作為皇後的訓練,但她那顆生為女人的心卻不斷告訴著自己要將亞倫看做男人,看做丈夫,而不僅僅是王來對待。待嫁的女子傾其所有仍舊無法得到亞倫的一次注目,退了又退,如今就連陪伴在他身邊這個小小的願望也不能實現。

亞倫陪著阿釋密達前往皇家獵場去了,自從阿釋密達被亞倫接到哈迪斯城後,潘多拉已經多日未曾見到她的陛下。原本在卡路狄亞心裏撒下的懷疑,安排米諾斯在雅典娜城弄出的一係列事件現在卻產生了相反的效果,亞倫一口咬定雅典娜城再無阿釋密達的容身之處,執意將他留在了身邊。

這就是男人嗎,對心中最重要的人總是百般寵護,用盡一切方法付出自己的全部,而對入不了眼也入不了心的人,卻是那樣的不屑一顧。

潘多拉閉上了眼睛,如果當初亞倫出生在哈迪斯城,那麼現在他陪伴著的就該是自己才對。亞倫是自己的王,是自己的丈夫,這是他們還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就決定了的事情。作為一個女人,就算能容忍同別人共侍自己的男人,卻無法容忍他的眼中沒有自己的存在。

潘多拉將手中的餐具擲在了地上,驚得一旁的侍女立即跪下,不斷請求寬恕。

“傳令下去,我要去獵場狩獵,準備用具。”潘多拉昂著頭從侍女身邊走過,她的身姿是那樣的婀娜,她的儀態是那樣的高貴,她就是這座城堡、這個國家未來的女主人,不論是誰也改變不了這一點。她也是亞倫未來的新娘,誰也不能阻礙。

亞倫的皇後,隻能是她,也必須是她。

“我不想成為什麼王”亞倫依在阿釋密達的身上說,”我還是想周遊世界,然後將所有漂亮的東西都畫下來。”

作為王不能隨意遠行,平日的活動範圍基本限製在主城內部。亞倫喜歡這個皇家的獵場,這裏有畫不盡的流水,畫不完的遠山,每個季節都有不同的風景,每個時間都會因雲霧的改變而產生不同的魅力。亞倫總愛一個人帶著畫板來到這裏,或拿出畫筆,或躺在地上仰望被樹葉分割成一塊塊的天空。

隻有這個時候他會忘記自己得到了一個國家,卻失去了整個世界。

阿釋密達握著亞倫的顏料,這是當年分離時母親送給亞倫的最後的禮物。不經意的擠壓,少許的溢出。亞倫立即拿出手絹仔細的將阿釋密達手上的顏色擦了個幹淨,又把單個的這管顏料放進了整合的口袋裏。

“亞倫,作為王的你,隻能考慮怎麼令子民們幸福。”

“我也想阻止戰爭,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亞倫低下了頭,事情的經過阿釋密達已經詳細說明,即使知道了真相亞倫依舊無能為力。他擁有的隻是皇族的血脈而不是人心與信任。米諾斯不是個個例,所有的人都期盼著與雅典娜城的交戰,民族的榮譽,領主的封地,英雄的名號,這些都是戰爭才可以給予的東西。這個國家,這個國家所有的民眾需要戰爭,就像長時間以來不斷上演的一樣。一方令另一方臣服,然後吞並它所有的一切,再站在高處,奴役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