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茗祉沒怎麼離開過蒙納地爾,就算去別的地方也多是坐車,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
小孩子哪有不向往大飛機的,看什麼都新鮮。
方洛昀還是頭一回對轉行一事生出點類似於遺憾的心思來。
要是早幾年,方茗祉就能坐他開的飛機。
但是早幾年,也沒有方茗祉。
她的到來,和他下定決心離開最熟悉的行業、國家,都是同樣的起點。
結果兜兜轉轉,又回來了。
父母不同意,或者可以說是強烈反對。
二老更願意把孫女留在身邊照顧,不要他這個不負責任的爹。
蒙納地爾雖然小,雖然教育質量很有限,但那裏沒有煩憂,隻有快樂。
約蘭市有什麼呢?
有更好的經濟、基建、醫療、學校。
還有方洛昀數不清的回憶,好的壞的酸甜苦辣一鍋粥,統稱為「過去」。
約蘭是他出生的地方,是他待了二十年的故鄉。
可要是有的選,他寧願這輩子再也不踏足半步。
偏偏就那麼巧,LSAC要在國內開個分公司,派誰去管,他這個中國人當仁不讓。
正巧方茗祉也幼兒園了,小孩子到上學的年齡不過一眨眼,方洛昀還是更希望她接受國內的教育。
約蘭冬天太冷,父母年齡大了,身體不好,定居在氣候溫和的蒙納地爾。
於是隻有方洛昀帶女兒回國。
他想著想著,也睡著了。
飛行噪音對很多人來說都是折磨,但對方洛昀而言是最適應、甚至是迷戀的一種聲音。
他睡得很沉,沒有夢見一雙總帶著促狹笑意的眼睛,沒有夢見滾燙的擁抱和親吻。
沒有夢見任何人。
*
落地已經是第二天。
方茗祉在蒙納地爾出生,拿的國外護照,頭一回回國得登記。
LSAC雄心壯誌初步部署二十年,方洛昀此次回來是打算常住的,惦記著後麵得空了得給孩子轉身份。
他自己沒多少行李,倒是方茗祉有兩個大箱子,塞滿爺爺奶奶的愛和不舍。
他把它們摞起來,小孩子放在最上麵,往外麵推。
落日最鮮亮的時候也,塗抹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有些刺眼。
小姑娘會講國語,但有限,平日裏隻有回家和爺爺奶奶才說。
乍一下耳朵裏充斥著的全是陌生的母語很不習慣,有些倉皇地抱住監護人的胳膊。
女兒難得表現出依戀,方洛昀心裏又酸又軟,捏捏她的小臉蛋。
剛拐出出站口,就看見人群中最瘦高的男人打著哈欠。
嘴張到一半,淚花還沒飆出來,又猛地竄過來使勁兒揮手:“哎,哎,昀哥!這裏這裏!”
方洛昀不至於像他那麼火急火燎,走出通道:“Amber。”
年輕的那個下意識張開雙臂要來個久別重逢的熱情擁抱,想起來方洛昀最不喜歡肢體接觸,又放下去。
他心大,也不覺尷尬。
Amber大名鄧琥,就是琥珀的琥。
岱航國際航班全機組都得有英文名,Amber這個名字簡直為他量身定製。
那時候他們問方洛昀準備叫什麼,方洛昀掃了眼同事,沒有撞姓的,說,就叫Fang吧。
那時候他覺